“云儿，你先起来。”
老皇帝伸手扶了一下跪在自己身边的公主，他没想到步云的反应会这么大。
“朕还以为，让巧驸马当主考官，你会高兴呢！”
步云未曾起身，仍跪地拱手抱拳，“父皇抬爱，儿臣却愧不敢受。巧一这个年纪，参加科考还差不多，怎么能当考官，还是主考呢？”
老皇帝瞧了眼跪在不远处的巧一，这孩子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云儿，你可知道，一旦巧一当了主考官，那就是这届所有考生的座师，如此分量，你当真要让巧驸马放弃？”
“儿臣……”
步云罕见地犹豫了起来。
她也知道，盛朝的科举考试，考生得中进士后，便是主考官的“门生”，虽不是典型的师徒关系，但亦有投靠援引之意。
巧一成为了主考官，便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笼络这一整榜的青年才俊，对巧一在朝中立足大有裨益。
但是，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这一届科举考试正好处于风口浪尖，她不想让巧一就这么卷进去。
卷得赢倒好，卷不赢，就会成为权斗的牺牲品。
老皇帝见步云拿不定主意，转而问向巧一，“巧驸马，你自己是什么想法呢？”
巧一抬头，却不是看皇上，而是看着公主。
“别看你主子，单就说说，你自己到底作何打算。”
老皇帝适时开口，打断了巧一问询的目光。
“微臣……”
巧一思虑片刻，终还是下定决心磕头道：“微臣定不辱圣命！”
“好好好，年轻人就该有些胆识嘛，不要像朝里那些老骨头，暮气沉沉的。”
老皇帝捻须而笑。
“今日就到这里，剩下的事以后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步云正欲再劝阻一下，结果父皇直接来了个“逐客令”，只得行了礼起身离开。
出宫路上。
巧一紧跟在主子后面，埋头赶路。
虽然估摸着主子心里有气，但毕竟还在外面，他不敢多言。
步云正在一边走路一边沉思，父皇在这个时候对巧一委以重任，是希望他做出成绩呢，还是什么平衡之术？
二皇子允昭想扶持他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必然也会对此次科考虎视眈眈。
步云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仅仅是进宫一趟，前方就又有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在等着她和巧一。
巧一还逞能般地揽下了这个差事。
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对巧一擅自做主应下皇上的话，感到不满。
但又打心底里，想呵护小崽子做事的热情。
巧一听到公主的叹息，只觉一阵揪心，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认错？可他觉得自己做得对。
劝慰？自己都把主子惹生气了，怎么还有脸去申辩？
“主子……”
巧一在步云身后轻声唤道。
“先回府。”
步云的语气不带有任何情绪，只默默牵起了巧一的手。
皇宫养心殿。
此刻站在老皇帝身边回话的，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汪守信。
“云儿去老二府上的消息，你报上来有些晚了。”
老皇帝端坐在那里，声音威严。
“奴才该死。”
汪守信就要跪下请罪，老皇帝伸手虚虚拦了一下。
“罢了，好在刚刚朕已经传了他们，二人皆无事。”
“皇上，依奴才看，二皇子也不会在自己府上，做出不利于韶音公主之事的。”
汪守信揣度着皇上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呵呵。”
老皇帝冷笑了一声。
“正常人不会，疯子却不一定。”
皇上直言自己儿子的不是，汪守信不敢接茬，只得默默站在一旁。
“好了，不说这个了。科举的日子，就定在三个月后，你是老臣了，这边多替巧一周全。”
老皇帝看向汪守信，不疾不徐道。
“奴才明白，奴才会将朝中情况尽可能多地说与汪文植汪随堂。”
汪随堂是六公主的人，这一点，他和皇上都知道。
“你没明白，汪文植是汪文植，你是你。”
老皇帝微微皱眉。
“奴才愚钝。会尽力辅佐好六公主和巧驸马。”
汪守信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
“启禀皇上，二皇子又差人送补药来了。”
殿外的小太监恭敬请示道。
“皇上您先休息，奴才告退。”
汪守信借故离开，直到走出养心殿，才偷偷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养心殿内，老皇帝注视着小全子将补药从食盒里拿出来，用银针验毒后，放到自己前面。
“皇上，您可要再宣太医瞧瞧，据奴才所知，有些毒，银针是验不出来的。”
小全子低声道。
“无妨，要是在这补药里明明晃的下毒，也太蠢了，不配做朕的儿子。”
老皇帝摆摆手。
“那奴才伺候您——”
小全子刚端起碗，便听老皇帝说道：“都倒到那边的花盆里去。”
公主府。
书房。
“胆儿肥了是吧。”
进门后，步云便把随身的折扇往书案上一摔。
”天大的差事，你明知道本宫不愿接，还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
“主子，属下……”
巧一正想跪下解释，却被步云揪着衣领拎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说，你有能力做好这个主考官？”
“是不是还想说，做主考官都是为了帮本宫，通过此举收揽青年才俊，事半功倍？”
“还想让本宫毋庸担心，你有本事在皇子和朝臣当中周旋？”
巧一一阵发蒙。
主子一连串的反问，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点明，他不禁有些动容。
可主子既然都知道，那为何还要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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