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
“她失踪的那一晚,曾去过鹤颐楼,买你最爱吃的炙鸭肉。”沈华亭淡淡的说完这句,转身往回走,“那叫满月的丫头中了蛇毒,需要你的洗髓功替她清毒,我已将人带来。穿上衣服,随我回去。”
阿南的身体燃起一团火,一直灼到了心里。他逐渐红了眼,露出满眼的震惊!
“鹤颐楼……炙鸭肉……”
阿南反复喃喃着这一句。
“原来……”
他捧着衣服,颓然坐在地上,突然胸膛抖动,哧哧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往下落,他朝天大喊了几声,用力一拳捶向自己。
沈华亭没有停下来,心里却像是糜烂似的疼。
他本可以一直瞒着不说。
可阿南迟早要面对这个事实。
若他不在了,便再无人将阿南从泥泞中拉出来。
-
林舒听到从水潭边传来的嘶声,透着年轻的力量,却又哀痛无比。不禁心头一戚,动容落泪。
那是阿南的声音?
林舒看到沈华亭独自一个人回来,朝他身后望了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给他一些时间,我了解这小子,他会回来。”沈华亭拂去肩头落的几片雪花,淡淡说,“那丫头服了紫香丹,脉象平稳,三日之内蛇毒不会再扩散。”
他这么说林舒自然是信他。她抿抿唇,转头望向躺在床上的满月,说:“我能不能在这里小住几日,陪着满月?”
沈华亭沉默地看着她,林舒紧张地攥起了手指。还以为他会不同意,却听他低声开口:“你想住几晚,我们便不回京城。”
“我们?”
林舒怔怔,“太傅也留下来么?”
沈华亭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朝她伸出手,“本官带你去本官曾经住过的房间。”
林舒见满月安稳沉睡,她走过来,把手递给他,他握着她细细软软的手,牵着她去了东屋的一间房。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大床,两张小床。显然曾经住在这里的不止他一人。
云胡很有眼见,他让猎户跑了一趟,从马车上取来了储物箱里备用的被褥之物,跟进来铺在了那张大床上。
又点上了几根烛台。
端了火盆和烧好的热水,放了一些随带的吃食。今晚恐怕只能将就一点。
方才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关上门。
林舒解开斗篷,在房间左右望了望,搁在了一张条凳上。又脱下了几层冬季的衣裙,穿着最里头单薄的白色里衣里裤,率先哆嗦着身子爬进了干净的被褥。
只是上来的时候,那张大床嘎吱摇动了两下。她轻轻拍了拍,蹙蹙眉,“该不会半夜它塌了吧?”
林舒是吃过苦头,倒也没睡过这种床,既没床头,也没床尾,长长方方的一张木床架子,这是头一回。
“乡野人家的床大多如此,爱妾放心,本官与你在床上做点什么它也塌不了。”沈华亭亦自行脱下了身上繁厚的衣衫,朝林舒走了过来。
林舒揪着被褥,脸微微一红,“你说什么呢!”
就算、就算她很想……可今晚也不是时候。
沈华亭躺进来,不紧不慢地搭起一条手臂,林舒自然而然靠过来,枕在他的臂弯里。
“好安静哦。”
山中的时间,才只是傍晚,便有种与世隔绝的恍惚感。林舒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总觉着会被人听见。
她脑海里浮现寻常夫妻农耕而作,日落而归,夜晚相拥而眠的画面。
林舒挪了挪手臂,将两只手从他腰间穿过,半个身子抬上来,压在沈华亭的胸膛上,紧紧拥抱着他。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小小声说:“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好像也挺好……”
沈华亭近距离地深望林舒的眉眼,眸色也跟着微微一深。
他低下头凑近她,在林舒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又略微抬起她的下巴,将冰凉的唇在她的唇上贴了贴。
林舒望着他,目眩神迷,也回了一个轻吻。她又小小声说:“不,不,不住在山里,便是去外面的世界,天南海北的到哪都好,去看山,看水,看大海,哪怕吹风淋雨,哪怕舟车辛苦,哪怕漂泊无定……我不想在这上京这一方天地里,一日三餐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我过过了,如果可以,我想换个活法……”
“该多好呀。”
林舒说:“可是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梦想。”
“太傅可有什么梦想?或者是心愿?”她微微抬起脸,没等他回答,她抽起一只手,赶忙去捂住他的嘴,“好了,我知道了,颠覆清流!”
沈华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将捂住他嘴的几根纤细手指拿开,握着啃了啃她的指尖,说道:“我记得,爱妾的心愿不止一个。有很多个,都挂在窗前了。”
林舒眨着眼,她想起来,他到过林家。那他岂不是也看到了那条心愿?!
林舒轻咳了一声,弱弱的说:“都是许着好玩的,有的不当真……”
“嗯。”沈华亭默了一下,“哪条不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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