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的楚国将士越来越多，混战的区域自然越来越小，尚且没能冲出去的楚国将士渐渐聚集到一处土丘，而分散在四面八方堵住各条通路的曹军也迅速向土丘集结，显然是打算收网。
倘若驻守外围的精锐，类似先登死士、虎卒，虎豹骑等部曲全部赶到，残余的楚国将士绝无幸理。
与此同时。
原本遍布四野的豪侠在各处山岭小道和路口相继现身，且按照事先约定好的火光远远传递信号。
若从高空俯瞰，便会发现星星点点的火光一个传一个，一个点燃一个，渐渐在这片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形成一个圈，几乎每处小道、隘口、密林出口都有埋伏，形同一张比曹军将士更大的渔网。
这些豪侠和追踪高手负责地毯式围杀落单的将领，断绝楚国将领暗中逃窜的可能，但他们没有触碰汇聚成群的败军，因为那不是他们该管或者说能管的事。
如果没有向天，如果不是他说出曹军的计划，王旭想不到这种局面，也想不到要换掉铠甲，更想不到只有混在逃兵里才最安全，而代替他的向天此时正困在土丘浴血奋战，看着越来越密集的曹军，他的神色愈发沉静。
“张靖！什么时候能突围？”
“现在就可以，我刚才已经通知杨龄和刘贤换上士卒的兵甲，但能不能冲出去要看各自运气。”张靖压低声音回应。
“往哪方突围合适？”向天淡淡追问。
“直接走舞阴方向，没有其它选择。”张靖的语气很肯定。
向天回首看向远处整军列阵的曹军将士，语调悠悠地问：“早前战局混乱，战场绵延数里，曹军布局也稀疏，我在最后一波突围潮叫你先走，你为什么不走？”
张靖笑着瞪起眼睛。
“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而且一大帮好兄弟都没能走脱，我怎么走？我往哪里走？”
“你是否清楚，我们只剩不到千人，而周遭的曹军越来越多，他们对你的面容、体型、甚至是武艺都非常熟悉，再加星空普照、火把通明……留下来的你才是最危险的人。”向天淡漠地说。
“我当然清楚。”
张靖眼里满是果决和坚定。
“我决定不走的时候就知道今天逃脱的可能很小，但我的责任是指挥你们突围。”
“我本来就能轻易脱身。”向天彷如毫不领情。
“不仅是你，我同样不能让杨龄和刘贤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张靖显得很固执。
向天沉默了。
半晌。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张靖。
“你真的非常傻！”
“傻也好！蠢也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我的原则和为人之本！”
张靖的语气铿锵有力，伴随着星辉照耀，着实有种暖人心扉的迷人魅力，而且这种魅力只有同类人或真正智慧的人能感受到。
向天笑了。
儒雅出尘的他笑起来真是有种迷倒众生的俊逸和仙气，而且丝毫不缺乏阳刚。
“你是值得交托生死的人，世间罕有……虽然我们不熟，但我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向天突然朝张靖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向天！”
“啪！”
张靖挥手将他的手打开，低声笑骂：“这是什么年代，注意你的言行……我叫张靖。”
向天笑得很开心。
“你比我上辈子家族里的亲兄弟都好，他们若有你的品质，向家怎会分裂，又怎会自相残杀……算了，不说那些，既然是兄弟，那么兄弟犯傻，犯了错误，又没有违背原则，我就应该给你擦屁股，而且擦干净。”
张靖深觉恶寒，心里极度怀疑向天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谁要你给我擦屁股，能不能好好说话，还有，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如你所愿！”
向天渐渐收起笑脸，再度进入了他独有的战斗状态。
漠然，纯粹的漠然。
彷如苍天看待众生的眼神。
“跟着我！不要吭声！我带你杀出去！”
“什么叫你带我！我不需要你保护！”
“好吧！我领着你杀出去！”
“……”
向天深吸口气，双腿突地猛夹马腹，犹如杀神般冲向土丘下方的曹军将士，而残留的千余楚国铁骑也紧跟着发起了冲锋。
向天是很奇怪的人，战斗状态的他与平日完全不同，令人很难弄清哪一个是真实的他，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众人也曾在闲聊时问过他，但他只说自己的性格跟上辈子的经历有关，从未深入解释。
不过。
此时没有人思考这些，犹如魔神的向天冲向了曹军阵势相对薄弱的地方，面对密集的盾阵，他从马背高高跃起，自上而下发起重劈。
“虎啸斩！”
狂涌的劲力彻底惊住曹军，甚至令楚国将士也深感骇然。
“砰！”
一声巨响。
数员盾兵被砸得跌坐在地，而向天脚踩奇步，速度不减，如同烈风一般吹进曹军阵内，硬生生撕开了缺口，待战马奔驰到身旁，他又拽住马缰纵身回到马背，挥舞着火龙枪奋勇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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