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吧！”
看着遍布在山道的荆州将士尸体，徐淑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听到将士们的亲人在痛苦哀嚎，仿佛看到他们在眼前无助地呐喊，尽管这种声音已经陪伴她二十多年，但今天尤为清晰，且尤其令她感到痛苦。
王旭紧握手里的火龙枪与干将宝剑，竭力用冷酷的面容来掩饰滴血的内心。
“撤？往哪里撤？曹刘联军的追兵就在身后，若是后撤，我们必然与后部兵马互相推搡践踏，岂不更乱？是时于禁再率部从山道冲下来袭杀，谁还有活路？”
“那就向前！一直向前！杀出一条活路！”徐淑咬紧银牙，秀美的娇颜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向前！我们带着儿郎们一起向前！”王旭果断应声，眼神犹如苍鹰般锐利。“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根据敌军的箭雨密度，我认为于禁的兵马不多，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但携带的物资必然有限，准备也不够充分，便等他们把箭矢和滚石耗尽再突围。”
旁边的徐晃和徐盛连连点头。
徐晃急声接道：“主公所言甚是，此刻子龙、文远和文长率领的后部应该还没有进山道，他们若发现前部和中部中伏，必定会竭尽全力为大军争取突围时间。”
“不错！文向！公明！你们稍后便护着文雅和雨儿率领前部兵马先行突围。”
“诺！”
徐晃和徐盛毫不犹豫就应声领命，但很快又意识到王旭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主公不走么？”徐盛惊道。
“我？我怎么走？”
王旭面无表情。
“如果我不亲自带亲卫挡住于禁杀来的人马，竭力保证唐子山道畅通，中军和子龙他们的后部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徐晃瞬时瞪起眼睛。
“这如何使得……主公大可先走，末将负责断后。”
“对！主公，你们先走，由我和公明抵挡敌军！”
“不行！你们都做不到！”
王旭面露决然。
“如今军势已乱，各部兵马死伤惨重，将士们惊恐交加，若看到我先撤离，岂不各自保命，迅速崩溃……但只要我在这里，我的火龙枪在这里，我的声音还在这里，大家就有主心骨。
元龙和公仇称尚且在中军，子龙和文长他们尚且在后部，几万将士尚且深陷险境，他们的爹娘把他们交给我，他们自己也把命都交给我，便是我的儿郎，此刻他们需要我，我怎能只顾自己逃命？”
徐晃和徐盛尽皆默然。
静静注视两人片刻，王旭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彷如从东方升起的朝阳那般温暖。
“若我今日死去，荆州必定内乱，仅希望你们护我家人安稳离开荆州，将来他们无论生活在曹操治下，亦或者孙坚治下，都能得到两人照应，你们都不用再挂心，而你们自己……不管你们最终选择怎么走，记住，勇敢地向前！”
“主公！”
徐晃和徐盛满含热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也留下！”
徐淑突然出声，且语气异常坚决。
“文雅！不要添乱！”
王旭厉声呵斥。
徐淑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眼睛泛起动人的光泽。
“我是荆州的主母，我应该在这里，他们同样需要我，而且，我有战斗的力量。”
旁边的赵雨咬紧牙关，声音很低，但前所未有的坚定。
“旭哥哥！我……也要留下，不论你是否同意！”
箭雨渐渐稀疏。
滚石檑木亦慢慢不见踪影。
短暂的静默。
不知何时。
阳光悄悄洒落在尸横遍野的战场，照耀着无边无际的鲜血与残肢断臂。
王旭再度笑了。
笑容无比的灿烂，彷如曾经他从未见过残酷时的样子。
“今天的阳光真不错！”
徐淑也笑了，笑容很美，彷如她曾经充满幻想时的样子。
“确实挺好！”
“咱们带着雨儿出去走走？”
“衣服这么脏，我们走哪方？”
“你说的……前方！”
笑容渐渐收敛。
雄健的身躯缓缓挺直腰杆，转过巨石，走出阴霾，站到阳光最多的地方。
战袍开始呼呼摆动。
通红的火龙枪已在高高闪耀。
他便犹如神明，从天而降。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似纸薄，应有不屈之心！我们的路……就在前方！杀！”
绝望的荆州将士心中，三道傲然挺立的人影便是最大的鼓舞。
他们重拾斗志，勇敢向前，不顾一切地向前，追随徐晃和徐盛奔向希望的前方，而山道两旁的曹军却化作汹涌洪流，不断吞噬着碰到的所有。
伫立在高坡的于禁远远看到王旭、徐淑和赵雨的英姿，内心极为震撼，眉宇间也不由自主地泛起浓浓敬意。
“王将军实乃当世豪杰，两位夫人亦是巾帼女豪，着实羞煞多少男儿？”
旁边的副将看看他脸色，显得有些疑惑。
“于将军，此时是斩杀王旭的最好时机，我等为何迟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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