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锅咕嘟作响,炖得酥烂的五花肉泛着油光,肥膘颤巍巍的,筷子一戳就能透。
张云羽抓起一块带骨的肘子,大口咬下,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也不擦,含糊着赞道:“你这枪法是真不赖,昨日那‘击其一点波及其余’,换了旁人,怕是早被我一铲拍碎了天灵盖。”
刘醒非正用匕首割着烤得焦黄的羊肉,闻言抬眼:“张将军的方便铲也够硬,空冥洞玄神击竟震不动你半分,这份横练功夫,天下罕见。”
“嘿,硬有什么用?”
张云羽灌了口烈酒,喉结滚动。
“遇上真有章法的,照样得费力气。说起来,你这身手,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哦?”刘醒非挑眉:“哪位?”
“五虎之一,赵惊鸿。”
张云羽放下肘子,用布巾擦了擦手,眼神里多了几分回味。
“你俩的路子虽不同,但那份韧劲,还有藏在招式里的后劲,挺像的。”
他提起赵惊鸿,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敬重:“我跟他打过一场,那才叫惊天动地。他一身行头,啧啧——”
张云羽掰着手指头数:“白袍披风,银龙吐珠冠,神光照影镜铠,手上寒龙胆枪,腰间青瓦剑,座下那匹照日狮子马,更是神兽级别的,跟我的追风嘶吼兽不相上下。”
刘醒非放下匕首,听得认真。
五虎将的名头谁没听过?
赵惊鸿更是其中翘楚,只是他素来独来独往,想见一面都难,更别说亲见其武。
“我俩斗了两天一夜,比跟你这一架还长些。”
张云羽灌了口酒,笑道。
“你道为何?只因我俩都有宝马。那照日狮子马通人性,追风嘶吼兽也不是凡品,我俩一直骑在马上打,一招一式都能借马力,省力得多。”
他用筷子敲了敲锅沿:“跟你打就不同了。头一阵我还骑着兽,见你徒步,索性也下来了——总不能仗着坐骑欺负人。这徒步拼杀,可比骑马累十倍!盔甲的重量、招式的后劲,全得自己扛着,半点偷不得懒。”
刘醒非这才恍然。
难怪昨日张云羽初时身法更显磅礴,后来却渐渐收了势,原来是弃了坐骑之利。
他饮了口酒,若有所思:“赵惊鸿既有宝马,又有那般神甲神兵,想必战力更胜一筹?”
“强,是真强。”
张云羽想起那日光景,眼神发亮。
“我好几次都觉得压过他了,可他总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底牌,银枪带起的枪花里,藏着青瓦剑的冷芒,神光照影镜铠又能卸去大半力道,某总觉得拼到最后,是我死他重伤,因为这个,某不敢真拼,结果他就硬生生扛住我的猛攻。”
他看向刘醒非,忽然笑了:“说起来,你若有匹好马,昨日未必会比赵惊鸿差。错非少了那逐日良驹,你便是另一个赵惊鸿。”
这话分量极重,刘醒非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他并非没有坐骑,只是比起照日狮子马、追风嘶吼兽这等神兽,终究差了一截。
此刻听张云羽这般说,倒不觉得是奉承,只觉是棋逢对手的坦诚。
“赵将军的风采,我不敢比。”
刘醒非仰头饮尽杯中酒。
“但张将军的意思,我懂了。”
张云羽大笑,又给两人满上酒:“懂就好!来,喝酒!管他赵惊鸿还是刘醒非,能跟老子痛痛快快打一场,就是好汉子!”
酒液入喉,带着火烧般的烈,却把两个刚拼过生死的人之间那点隔阂,冲得烟消云散。
帐外风动,似还带着昨日的枪影铲光,帐内却只有酒肉香,和两个高手碰杯时的酣畅。
酒过三巡,帐内的气氛越发热络。
张云羽抓起一块烤得焦香的牛肋条,咬得满嘴流油,忽然把骨头往地上一扔,抹了把嘴道:“说起来,我这次来涪石关,不全是为了跟你较量。”
刘醒非正给自己斟酒,闻言抬眉:“愿闻其详。”
“你可知袁雄?”
张云羽眯起眼,语气里带了几分沉郁。
刘醒非点头:“自然知道,这涪石关原是他的地盘。是我攻破此关,袭取沂水关,再长驱直入,一口气灭了袁雄。”
“那你该明白某为何要攻打此贼。”
张云羽灌了口酒,喉结滚动。
“此人贪掠乡里,残暴不仁,当年在他治下,百姓过得连猪狗都不如。那时候你还没有出山,我地盘上就涌来不少从他那儿逃来的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带着鞭伤,哭着求我收留。”
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桌子:“我张云羽不算什么良善人,战场上杀人如麻,可苛待百姓这事儿,我做不来。看着那些难民,火就往上涌。”
“于是你就动了手?”
刘醒非问道。
“可不是。”
张云羽哼了一声。
“我先去挑衅袁雄,想逼他出来打一场。谁知那混蛋竟是个能忍的,缩在关里死活不出来。我气不过,干脆截了他的商道,他买的战马、囤积的财货,只要经过我的地界,全被我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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