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贵看着妻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们是穷，家里是困难，却不贪。
“不过一想到丫头在外头有人照顾，我这每日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一些了。”
廖芹轻轻叹气，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哽咽道：“你是不知道，当初春节知道丫头为了省路费回不了家，我这心，刀割似的。”
看着抽泣的妻子，齐贵握住了她的手，轻拍两下道：“我又何尝不是呢，哎，都怪我，太没用了。”
廖芹泪流满面，拨浪鼓似的摇头。
“好了，别哭了，丫头长大了，终要嫁人的，我看那齐丰高高大大的，人品也不差，丫头跟了他，不会差的。”
齐贵轻拍妻子的手安慰道：“能大老远陪女儿这么折腾，我看他挺疼丫头的，别担心了。”
“嗯嗯。”
廖芹重重点头，两公婆相对视，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可是…”
突然间，廖芹又似乎想到什么，看着丈夫问道：“那个陪小云一起回来的姑娘，那么漂亮，好像和齐丰关系也很好，你说丫头会不会输给人家啊？”
“啊？”
齐贵闻声也愣了下，抬头与妻子对视，不太确定呢喃一句：“不…不会吧，他们不说是朋友吗？”
“朋友？”
两夫妻都露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这年头，男女之间真的有单纯的朋友吗？
当然，或许这也是普天下所有父母的通病，谁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可以更加幸福。
……
“那就是我们的小学，看到没？操场上还飘扬着五星红旗。”
“因为村里的孩子不多，所以每个年级招收的学生都不足，全校只有三个班。”
“一二年级一个班，三四年级、五六年级一个班。”
“学校只有三名老师，条件很艰苦的。”
“因为学校建在河对岸，这条木桥是通往学校的必经之路，每次下大雨，河水涨起来，老师就会挨个牵着我们过桥。”
……
午后，齐小云带着齐丰和宋可人逛村子，自从回了家，小丫头也变得开心许多，脸上时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路上走走停停给两人介绍，似乎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丫头的身影与记忆。
宋可人本身出身农村，对这些东西特别缅怀，因此听得格外认真。
至于齐丰，虽然前世来过这里两三次，但类似这么闲情逸致地陪着齐小云一路沿着她走过的轨迹走一遭，还真是第一次。
一路前行，小姑娘在旁边解说，齐丰牵着她在旁边静静听着，仿佛间他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一路陪着丫头长大。
呱呱落地，第一次哭；
喃喃牙语，第一次喊出爸爸妈妈；
蹒跚走路，迈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穿着碎花裙子，梳着两根大辫子，背着比自己个头还大的书包一晃一晃第一次踏进了陌生的学校；
坐在教室里姿势端正，目光如炬，认识了人生中第一个字；
第一次考了全班第一，兴奋地抓着试卷急奔回家；
那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她背着大书包穿着大人的雨衣，一步一步踏过了淹过膝盖的河水，目视前方，心中明明很慌，可表情依旧倔强而认真；
第一次穿上了初中生的校服，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小村落，步向了通往理想，走出大山的第一步；
在县城里，酷暑时她看着身边同学舔着冰棒降暑，她却只能捧着爷爷留下的军用水壶抿了一口清水，重新低下头盯着课本，自我鼓劲“我可以的，我要走出这片大山”；
寒冬里，别人窝在宿舍里暖被窝，她却独自一人躲在教室里，一边不住对双手哈气取暖，一边双脚不停跳动以及暖身，然后默默地背诵单词；
终于，她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县城最好的高中，又开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埋头苦读。
最终，她拿到了东大的录取通知书，踏上了那一趟通往迷茫未来，却又是她向往的火车。
人生奇妙，有些人可能会起点低，但只要足够努力，命运之神终不会选择放弃她。
齐丰想着想着，笑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恍惚间，一阵轻柔的琴声响起，彻底打断了齐丰的思绪。
几个人面面相觑，正当一头雾水时，一阵清脆响亮的孩童歌声，缓缓从校园里传出，飘荡在校园上空。
“那是怎么一回事？”
齐丰凝神听了一小会，回头看向了齐小云。
小姑娘明显也有些意外，毕竟此时是暑假，莫说这乡村小学，就连大城市都未必有人。
可这熟悉的琴声，分明是学校那一台老旧的脚踏风琴传出来的。
齐小云凝神听着柔和的琴声与歌声，闭上眼睛，思绪翻飞，仿佛一瞬间回到十年前，自己身着小裙子坐在教室里，静静得学唱歌跳舞的样子。
齐丰静静地看着小姑娘脸上露出了笑容，知道她在回忆，在缅怀，也就没有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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