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之际。
南希很快就明白,范宁所说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被众多孩子们央求又期待的目光环视,又不得不放手,不得不离开。
“波列斯,快放开,不然,他们会挨骂的。”唯独南希刚才抱过的小姑娘丽安卡脆生生地开口了。
她走过来伸手,试图去拉抱住范宁双腿不肯放手的那个两岁小男孩。
举止像个小大人,眼眶却是红红的。
“哦,你认识他?”范宁勉强笑着问小姑娘。
“他是我弟弟,他叫波列斯。”丽安卡说道。
“丽安卡......波列斯......”范宁喃喃自语。
“莱里奇馆长刚才看了我一眼,估计也看了你。”南希环顾后方远处,郁郁出了口气,再度用力拥抱这对小姐弟,然后提起裙摆,快步离开。
“大哥哥,你和大姐姐还会来找我们玩吗?”范宁离场稍慢半拍,被丽安卡问停。
“会的,有时间就过来。”
“如果没有时间呢?”
“......”
范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哥哥,送你一件东西。”最后,丽安卡举起一只小手,眼巴巴看着他。
“这是什么?”范宁看着眼前这支比小姑娘手掌还小的银色“迷你长笛”。
“妈妈以前带我在河边玩捡到的宝藏!送给你,下次再来陪我们玩。”丽安卡认真脸。
“好,谢谢你。”范宁终于忍俊不禁,在她面前认真收好。
济贫院大门前的马车车队已经集结,离开前清点人数的时间里,南希望着大门轻轻开口:“两年前我过来的那一次,好像见过他们的妈妈......”
“嗯?”一旁的范宁转过头来。
“他们的妈妈之前在一家钟表厂工作,两年前失业,带着丽安卡转到济贫院来时,身体已经很差了,还怀着孕,估计是生下波列斯后就去世了......”南希忽然不知道为何记忆这般清晰,“我希望还有机会来看这俩姐弟......你也是吧?”
“当然。”范宁一怔,随即点头。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位负责拍卖落锤的褐发少女又问道。
“叫我范宁就行。”范宁说。
南希闻言颔首,上了另一辆马车。
晚间,一场暴雨席卷了闷热的维也纳。
暮色如墨水般在天空洇开,骤雨鞭笞着圣斯蒂芬大教堂的尖顶,多瑙河的浊浪在远处翻涌。
又湿又热的空气裹挟着凋谢郁金香与陈年羊皮纸的气息,渗入范德沙夫收藏馆拱门下拥挤的人潮,两侧的水晶灯球折射着暖光,将宾客们华服的影子拉长在淌水的大理石地面上。
“请出示您的请柬......晚七时整大门落锁......入门左右两侧均有随侍清洁......”
穿猩红镶金边制服的侍从们如同上弦的发偶,机械重复着那短短三五句话。
“谢谢。”
俄国公爵的深色风衣拂过波斯地毯,溅起的泥点在金线滚边处凝成深色露珠,礼貌的道谢之后,是对天气的嘟囔抱怨——
“该死的,这雨实在太大了。”
身后,贵妇们提起被雨水浸透的塔夫绸裙摆,蕾丝衬裙下露出缀有珍珠的鞋尖,她们几番小心点地,但最后还是踩进了倒映着破碎灯影的水洼。
“文森特先生。”
“画家先生,晚上好。”
“预祝您的‘秋千’系列作品今晚再创市场新高。”
下午已在济贫院露过面的文森特,此刻再度如约莅临,在今晚的拍卖和展览计划安排中,他的作品有较重的份量。
“请出示您的请柬......晚七点半时大门落锁......”侍从的迎宾语仍然礼貌而机械重复。
在踏上迎宾地毯的时候,文森特的脚步忽地站定。
“轰卡——”
闪电划破夜空与雨帘,将整座城市照得亮如白昼。
文森特感到三楼包厢的阴影里似有目光垂落,但抬头,却只是看见镀金栏杆上晃动的烛火反光。
“再不进场就晚了,朋友。”
背后响起了字正腔圆的奥地利语。
文森特朝后望去。
两人推着轮椅走近,轮椅上坐有一位穿高领白衬衫和纯黑西服的年轻男性,此人打格子领带,没戴眼镜,梳有云朵状的短黑头发,嘴唇两边留着宽而翘起的胡须。
尼古拉耶维奇·斯奎亚本,范德沙夫收藏馆高薪聘请的首席估价师,精通文物与艺术史。
再不进场就晚了?......
文森特的目光与之交织。
“嘎!!——”
一声大叫打破空气中的沉默。
是有一只花花绿绿的金刚鹦鹉站在挑高门厅的木杆子上,巨大的喙铮铮发亮,两只眼睛滴溜溜打量着下方的几人。
“我是文森特,幸会。”画家终于开口。
“叫我尼古拉耶维奇就行。”首席估价师作出“请”的手势让其先走。
当这最后两位宾客入场后,再过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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