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连夜回京。
而跟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不再是阿九和破冰。
由于宫赤君的存在，她无法再相信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凤池宫众人。
这便是最大的悲哀。
马车停在白云道观外，一青衣道童从内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那道童并不知今日到的是哪位贵人，可在道观中清修的敏月公主却一早叫人准备着。
道童已经在寒风下等了三个多时辰。
慕云卿女扮男装，以三公子自居。
也不知这三公子称号是从何而来，道童摸不着头脑，便只能一头雾水的将这位三公子给引到了后院的堂房中。
堂房设计简单，却不失华贵。
看来当初聂君寒将聂敏月打入道观清修时，就已经知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阿尤而起。
欧阳皇后是阿尤害死的。
而阿尤之所以要害死欧阳皇后，并非因为厌恶这是聂君寒指定的妻子，换句话来说，这对小夫妻也算是伉俪情深，对彼此也是一心一意。
甚至欧阳皇后是甘愿被阿尤害死的！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块带着刺青的人肉，迟早是要被自己拿到手的。
阿尤所利用的，无疑是那诡异的欧阳氏图腾。
这图腾究竟紧紧只是代表着欧阳一族，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的含义。
阿尤是知道的。
可这臭小子一定不会说！
而她若想击退吐蕃，揪出那个搞事情的神秘人，这个答案，就必须浮出水面。
阿尤是指望不上了。
他心里记恨的，已经超越了身为临华国君主的责任。
若临华国灭了，第一个要兴高采烈的人，应该就是阿尤了。
总之，从风仓渡口回来这一路，她已经想的很清楚，若连最后那点希望也破灭了，她除了毁掉宫赤君，就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嘎吱——”
堂房的房门被推开。
一个月白道袍的女子跪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一本道书，身前一碗没有动过的清粥。
慕云卿甫一入内，就嗅到一股极淡极淡的苦味。
那苦味是从粥碗里飘出来的。
有毒！
这个念头在她的脚步落在聂敏月身侧时，迅速从脑海中划过。
她眸色猛地一沉。
聂敏月笑着将书放下，同时端起地上的粥碗。
她偏着头，明明二十来岁的花样年华，可那倾国倾城的脸，怎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皱皱巴巴，仿若一块揉搓过头的老皮。
昔日飞扬跋扈，恣意妄为的敏月公主，如今已超脱了年纪，进入了老死的岁月。
“是燕王？”慕云卿没有怀疑聂君寒，因为他想杀人，从来都是一刀毙命的。
聂敏月仰起头，一双浑浊的眸子，此刻却忽然带了点精光闪闪的色彩，上下打量着一身男装的她。
须臾，她忽然长叹一口气，说道：“慕公子果然还是如此风华绝代，若你当真肯娶了我，我八成是要真的爱上你这样的男人。”
“但可惜，我根本不是个男人！”慕云卿屹立不动，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聂敏月手中的白粥上。
那一碗粥下肚，命肯定是要没了。
这一年多，很多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如今，她怕是又要亲手送走一个人。
但在那之前，再残忍的话，也还是要问出口的。
燕王……
一个低调到，几乎快要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男人。
这个男人却直接操控着很多人的生死。
就连自己和聂君寒，也多多少少要受到他的影响。
而这个男人自己想要君临天下吗？
还是说，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燕王妃，她在执着着那个晚上的牺牲。
唯有让燕王登基称帝，她才没有白白害死那么多本不该死的人！
燕王妃不想独自一人承担懊恼与愧疚。
所以她就狠了狠心，拉上幸存下来的他们，一起走上这条注定只有燕王能够存活的不归路。
聂敏月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慕云卿也跟着她一起笑。
两个人的笑声重叠在了一起，那声音之尖锐，似乎下一秒就能穿透人心。
将两个同命相连的人钉死在一起！
聂敏月问她，“燕王妃……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行为不检点，一个为达目的，就能不择手段的疯女人！姐姐，你累吗？”
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你累吗？
当这句话，从她的口中，一字一顿的说出时，聂敏月还是不受控制的嘶声痛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扯着脖子大喊大叫。
慕云卿耳朵被震得阵阵发痛，可她依旧没有阻拦聂敏月的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聂君寒借给她的两个暗卫一直守在门口。
摄政王府调教出来的人，她尚且还信得过！
当最后一缕火红的夕阳消匿在堂房中的瞬间，聂敏月沙哑无比的声音再度响起，“燕王是我和哥哥的父亲，我们是燕王的后嗣，是燕王和王妃的孩子！但在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到了宫里，给德妃照料。”
太上皇在位时，对于后宫的关系有近乎于无。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嫔妃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又是什么时候生下来的。
一切都由内务府负责记录。
而那些写在纸上的内容，只需用点心思，便能很巧妙的进行更改。
所以聂荣关和聂敏月就成了德妃的孩子。
燕王妃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送入宫，她在为图谋的将来做准备。
可熟料，中途出了变故，她坠落悬崖，失去记忆，成为凤池宫的夫人。
等到记忆重新寻回，她分明不甘，可又离不开宫赤君这种惊才艳艳的男子。
渐渐的，内心的纠结开始让她扭曲。
她不知信了谁的话，便有了现在的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聂敏月将自己的过去一一道来。
她总算知道，关于凤血的传说，究竟是谁在宫里添油加醋的制造谣言。
这个人，就是燕王妃的心腹——
德妃！
“母妃是燕王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她一直对燕王妃忠心耿耿，至于所谓的母族，也是燕王妃特意抬举起来的，原本也就是一布衣世家。”
抬举德妃母族，再将德妃送入宫中。
这每一步走的都很精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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