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安静了下来,房门缓缓关闭,一切都进入了沉寂当中。
堡灵男孩缓缓从沙发爬下,小心翼翼地走到莱恩身边,低声说道:“主人,那家伙走了。”
“是啊,”莱恩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他的声音沙哑无比,带着深深的疲惫,“他走了。”
“这下,他不会再回来了吧?”男孩看着莱恩隐藏在阴影当中的脸,低声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他站起身,睡衣下摆缓缓垂下。
“小子,先别把雾气撤下来。”
看着窗外灰白色的大雾,莱恩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吹打在脸上带来的微妙触感,仿佛恋人的轻抚。
风声从他的耳边划过,好似有人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
“莱恩,你越来越像我了。”
希斯的声音从心底响起。
莱恩睁开眼,看着门外消失在浓雾中的马车影子,低声说道:“希斯,你我本就是一体。”
“呵呵呵呵...”
门被人轻轻推开,芙蕾雅穿着一身干练的侍从服,来到了莱恩的身后。
“吾王,您对丹尼斯先生......”她斟酌着词汇,缓缓说道。
莱恩转过身,看着少女纠结的面孔说道:“你认为有些过分了,对么?”
芙蕾雅点了点头,“即使是敌人,使用这种暗中的手段摧残他的心灵与理智,未免太过卑鄙。”
“卑鄙?”
莱恩缓慢的走到柜子前,拿起了放在上面的小提琴。
他将小提琴架起,脸上习惯性的挂着笑容,眼中却满是恶意。
“芙蕾雅,身为一名牌手,手里有什么牌,我心里很清楚。”
他缓缓拉响小提琴,凄婉的曲子再度响起。
“你说,如果我不这样做,难道要你一个人去面对一百二十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平均级别为赤铜级的步兵小队么?”
莱恩漆黑的眼睛凝视着站在原地的少女,她的脸上带着倔强,眼中却闪烁着迷茫。
“你说我卑鄙,呵呵,”曲调愈加狂乱,莱恩的头发披散开,“我不仅卑鄙,还是个疯子!”
“一千年,我整整被关了一千年!”
他沙哑地嘶吼着,包含愤怒的音符充斥着整个房间。
“自从离开那个该死的地方后,我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啪”的一声,狂乱的琴声戛然而止。
莱恩将断了弦的小提琴丢在地上,踉跄地向前走去,狠狠砸进沙发中。
“我要杀了格里高梅,为其他人报仇。”
他疲惫地靠在靠背上,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或许这次复仇的结局是失败,或许我会在复仇的怒火中迷失自己,或许到死我也没能踏上天堂山那遍布格里高梅臭味的土地,或许,所有的一切都将我抛弃,彻彻底底一无所有。”
“或许,我只是站在往日神殿的废墟前扬起一把灰烬,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将赌注下在我身上。”
“没关系,无所谓。”
“有一点是明确的,至少我还有值得追求的东西,至少,我还有值得为之付出生命也要完成的使命。”
“有人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他握紧了双拳,“等你老了,就会明白,仇恨是横梗在心头的一根刺。”
“他只会让你走向毁灭,而不会迎来光明。”
“多么可笑的言论,不是么?”“没有经历过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就不要劝我成为一个善良的神!”
“出现仇恨,解决仇恨。”
“要么,我杀了他,要么,他将我毁灭。”
“就是这么简单。”
在莱恩漆黑的眼中,仇恨,悲伤与痛苦紧紧交织在一起,狰狞的血丝布满整个眼球。
芙蕾雅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包围,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芙蕾雅,你还不明白么?”
“希望,友情,爱情,善良,天真,单纯......”
“这一切你们拥有的东西,我已经全部失去了啊......”
“对于拥有一切的人类来说,他们当然可以有许多的选择。”
“可是......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莱恩突然坐起身,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有一种能力,能够模糊的看到未来的场景碎片。”
他的脸上露出一道无力的笑容,轻声说道:“你知道我都看到什么了吗?”
“鲜血,火焰,尸体,战争,破坏,死亡。”
“那是宿命的味道。”
“我不在乎被人当作疯子和魔鬼,”莱恩摊了摊手,刻骨铭心的仇恨从他的眼中射出,“只要能杀掉那个背叛神族的叛徒,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所以,不要和我谈论什么卑鄙,疯狂,”乳白色的雾气从窗户飘了进来,莱恩的面孔逐渐消失,只有冰冷的话语回荡在周围,“我只想复仇。”
浓雾遮蔽了莱恩疲惫的身影,一道虚幻的身影在芙蕾雅面前浮现,男孩穿着黑色的衣服,抬起头用清澈的双眼凝视着女孩的脸庞,轻声说道:“主人说他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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