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生和崔男甫一行动,花垣边,两条淡之又淡的人影迅速的冒起,又宛如轻烟似的即刻消失于原地。
两缕轻烟,悄悄缀上了处理百花羞的这一行人。
那是两个年轻人,准确的说,一个是年轻人,另一个,却还只是半大孩子。
行动利落,轻如狸猫,风一般的言语,在轻轻传递。
“救她吧,十六叔。”
“为什么啊?”
“可怜呗。”
十六叔停顿了一会,轻轻一笑:“不管怎样,这女人也不算无辜,她积了多少钱财。”
“这也不是死罪啊,要是判她死罪,崔世勋也逃不过一个首倡之罪,啥事儿不是他纵容出来的?”
“……”
“何况她也可怜啊,强安了一连串的罪名,除了一个携宝出逃,其余都是莫须有。”
“怎么说呢?”
“暗谋十年,也没个心腹,一条线上全是眼线,告发她的人。出首了半天,那个和朝廷大员私通,暗藏武器,也没个实信儿。谁说谁信呐?”
“就一个携宝出逃,按家法也难逃一死了。”
“可她不是自己愿意逃的啊。这一夜院子内外进进出出的,除了她自己蒙在鼓里,谁不晓得。我要换掉沐浴和参汤里头的药,十六叔又不许。”
十六叔带笑道:“这毕竟是人家私事,主人家投的药,你要一管,不好收拾。”
半大少年不服气道:“哼,老实说这做得有点过分了,那丫头下手忒狠。那药物下得分量好重,就是让百花羞情绪失控,神智散乱,无法集中思考问题,如此使得意志力薄弱,不知不觉就变成牵线木头跟别人意思走了。这携宝出逃也明明不是那女子自愿干出来的。我要是早知道这药是用来让她丢掉一条命的,我肯定那会就阻止啊。”
十六叔纠正道:“出逃不是自愿,携宝却是真实无误吧。”
小少年急得跳脚:“哎,十六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掰字眼!”
“好好好,不掰,可你告诉我,救她欲何为?你要利用她来做报复崔家之类的事吗?”
小少年闻言呆了一阵,期期艾艾道:“当然不是的,我也没要利用她。就是她罪不至死,这么死了怪可怜的。”
十六叔冷冷道:“天下可怜人多着呢,不该丧命的人更多。咱们眼下是在崔家势力范围内,你想救人,怎么救,救了放在哪,会不会引起崔家误会和敌意?你为救这一个人,得付多大代价,能不能成?值不值得?单为可怜就动手,其余都不用考虑了?”
小少年怔住了,不知不觉狠狠地咬住小手指,停下脚步。
十六叔一晃身,超出他七八尺之遥,回过头来瞧了瞧,叹口气,低声道:“还不快点跟上来?”
小少年沮丧道:“干嘛?看人沉塘,太恶心了,我不去。”
十六叔嗤的一声轻笑,笑声散佚在风声里:“不是,咱们去救她。”
“可是,十六叔你不是说后患无穷吗?”
“怪可怜的,罪不至死。既然见到了,咱们能救,那就动手吧。”
“噢!”
次日的烜城,悄然发生莫大改变。
到处张灯结彩,挂红披绿,市集开放,店面营业,少年跨马,仕女出街。
到处是人流涌动,到处是一张张满足而期待的笑颜。
名花会的正日子,再过一天,就到了。
仿佛这之前的几天,那种冷冷清清,灾祸临头的衰败感,从未出现过。
一夜之间翻天覆地,世面反转,可见崔家能量的恐怖。
收拾一个百花羞,真不过是碾死一只小蚂蚁的随手行为而已,也难怪崔蕙连基本的一些装模作样的台词都懒得演绎。
同时,刺史衙门,昨天晚上迎来了几日内绝无仅有的安静。
没有家属上门,没有高手探衙,没有那个附骨之蛆一般的眼线和人头。
刺史昨晚大约是睡上了事发以来第一个心满意足的囫囵觉。
可天下事总不可能一直如此顺心如意的。
第二天一早,一张让人瞠目结舌、无法置信的状纸便递进了官衙。
告状者是杨氏夫人,联名手底下崔男、崔明、崔秀和崔石四大管家,告小妾携宝卷逃,下落不明,损失惨重,家丑外扬,要求刺史大人追索逃妾和财宝,并立即知会家主,回家处理家务事。
刺史眼看着那张逃妾肖像图,以及长长一串一眼望不到头的珍宝清单,只感脑门一阵阵儿的抽紧,眼前一阵阵儿的发黑。
好不容易连说带劝、打躬作揖的将哭哭啼啼的杨夫人及含怒的管事们劝回,刺史羊唯尚未有暇喝上一口茶,差役又连滚带爬的进来禀报一个消息,在他身后,是让人闻之心惊肉跳的喧哗。
“启、启禀大人!”那差役脸色惊恐,满头大汗,“大、大事不好了!……衙门前、衙门前,积了三五百人在吵闹,说是家主无辜,官府不能借机为难,要求赶紧放出来!”
不用差役再多说,羊唯已然听见了门外那一阵阵如怒涛涌来的吵闹,隔着刺史衙门,仿佛只隔了一层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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