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儿是十二金钗里最小的一个,年方五岁。
崔世勋尽管只弄瓦不弄璋,想儿子都快想疯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自己的女儿每一个都是爱若珍宝。
不管女儿性情如何、才能如何、容貌如何,他基本上每一个都是用金钱和溺爱的形式看护养大的。
金钱也罢了,反正他有这个条件。
可溺爱那是慈父心肠,一点装不来假的。十二金钗里夭折了两个,每一个女孩儿的过世,都让崔世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伤心欲绝。
这个最小的芸姐儿出生以后,不管崔世勋新纳多少女人,怎么个找偏方寻仙法,五年来别无所出。
因此,芸姐儿在他心里,可是有着别样的地位,宝贝得不得了。
小丫头稍微有点意外啥的,都会让从来修养很好笑嘻嘻的崔世勋心急如焚,暴跳如雷。
今儿可倒好,那丫头干脆直接哭上她门口儿闹来了!
百花羞尽管气得眼睛冒火,但没办法,还是只能维持着风度,让崔世勋心急火燎的赶出去。
她当然也是寸步不离跟在身边的。
原来是芸姐儿午睡醒来,就有些不舒服的表现,似乎是中午积了食,这会儿直嚷嚷不好呢。
崔世勋心疼的把她一把抱在怀里,摸着额头,小丫头哭了,出了汗,那里倒是一片冰凉,但崔世勋还是疑心她是不是发了低烧。
他抱着女儿,一边问着,“怎么回事?怎么照顾她的?嬷嬷们都去了哪?辛娘呢,女儿在这里哭,她去哪疯了?”
口上喋喋不休,只管朝着辛娘的院子方向而去。
辛娘是所纳新宠,进门当即就怀上了,崔世勋对她寄予厚望,因此,也是一向很得爱宠的。
崔世勋并未对一直跟在左右的百花羞说什么,但到了辛娘院子那边,百花羞自然而然就被拦下来。
百花羞心中气不过,但她深知,这两天烜城以内气氛不同往日,不仅名家荟萃,且有朝廷来使,不是闹事的好时候,她只得咬紧牙关,忍气吞声恨恨的回去了。
而进入新宠院落的崔世勋,深蕴人生智慧的那张“什么伎俩我没见过”的微肥面庞上,也不再有之前那般的焦急,挂上了春风般的笑容。
面对迎上来撒娇的美貌少妇,笑道:“我就知道,是你这妮子在闹鬼,都不让人家好好歇上一歇。”
说着,把孩子交给了旁边的乳娘,一边趁势搂过了如夫人。
“今后可不能这样,故意惹哭芸姐儿。再用这法子,看我不收拾你。”
到了晚间开宴时,崔世勋接待了“两位尊贵的客人”,形式十分隐秘,除了几个心腹,谁也不能确切的知道,他是接待了谁,用怎样的规格接待了,席间谈了些什么。
当晚仍旧回到了辛娘这边。
次日下午准备出门,刻意保持低调,仅带八十名仆从,十六担各色礼物,四名得力助手,崔男、崔秀、崔明、崔石相从于左右。
但这仅是他一人,崔家其他还有几个重要人物出席,罗列开来,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头尾相接而攘于市,引得百姓驻足观看。
崔世勋坐在他那辆金装玉裹的马车里,为怕烦扰,下着窗帷。
他仅从窗帷的间隙,看了看外面街市的状况。
三年一度名花会,四大家轮流主办,也就是在烜城,十二年才轮上一次,一个人一辈子也未见得能够遇上多少次这种盛会。
而每逢这种时刻,操办主家总是不遗余力,人力物力尽情奢靡的支出,连得当地住户、各行各业也深受其益。
因此,对于烜城百姓来说,名花会是要比过年过节还更热闹、欢快的日子。
这时候距离名花会已经没有几天了,各路人马来到,嘉宾云集,路上的妆车宝马成天络绎不绝,各市百业兴旺发达,早已提前热闹起来了。
另有一个特点是,成双成对结伴游玩的少年男女特别多。
西南是民族杂居之地,民风自来相当开放,未嫁男女自行相恋成婚的事例向不鲜见,但是,像这两天这种壮观场面,终究还是不多。
崔世勋微微笑了笑,收回目光,问围拢在他身边的几个心腹:“刘家的人至今未到么?”
名花会期间,不仅是四大家,还有许多名门望族的族长,会被邀请与会,大家都视此为无上荣耀。
作为主人的四大家家主,当然更是每届都会出席,像杨、王两家家主,早五七日之前就已到了,彼此也都会晤过一二次。
仅有刘家的老族长,今年已经八十有二,是存世最老的一位大家长,早早便传话,身体不佳,将让儿子代替前来。
早前也得到了消息,说是他的长子刘梓豪已于一月前出发。
但到了本应抵达的日子,刘梓豪却没有出现。
这都和他预期抵达的日子差了有三天了,刘梓豪还是没到。
崔世勋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安:“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自从刘梓豪该到而未到以后,一直在着手跟踪这条线的崔石答道:“回老爷,刘家老爷出发两天后,似是发生一点意外,又回去了,后来再次动身。想是因这个缘故耽搁了,小人未曾查到其他。”
崔世勋点头道:“出发两天回转,照这么算就这一二天也该来了,打发人迎过去。”
平时也就罢了,也不相信凭刘家实力会出啥意外,可眼下是和朝廷角力的关键时候。
四大家,少了哪一个都不免伤筋动骨。
崔石应道:“是,昨晚小人已经派人前迎了。”
崔世勋遂不再过问。
他心中有数,四个得力管家以及胞弟崔仲勋的个体办事能力,个个在他之上,作为家主,他只要做好统筹就可以,不需每个步骤每件事情都过问。
他闭目假寐,等待着随之而来的一场鸿门宴。
他相信今儿这场宴会,绝对不会简单。
他需要为此养精蓄锐,为此,他昨晚虽歇息在辛娘那里,甚至都没有再进行房事。
不一会儿,抵达烜城刺史的衙门。
烜城盘踞着崔氏家族这样的巨无霸,一直都是朝廷难以解决的一道难题。
驻地长官尤其难为。
庸吏很可能直接被崔氏收编,干吏在这里待不上多久就得卷铺盖。
更有甚者,除了主事长官的刺史以外,其他官职更可能被崔氏势力直接植入,朝廷很多时候都不确定所派出的官员是哪一派的,这比指定主事官时更加麻烦。
但若索性放松管理,烜城岂不就脱离了朝廷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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