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傻子。”
林紫菀心中百感交集，最终憋出这一个字来。
她往卫郦碗里夹着菜，说道：“多吃一些，你都瘦了。”
卫郦一顿，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吃饭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说话，所谓食不语寝不言，可他还是会静静地听林紫菀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有时候回上一两句。
林紫菀越看心里越是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连小事陈规都克制如此的人，怎么会接受一个非处子之身的自己待在他的身边，占着堂堂秦郡王的正妻之位？
卫郦今天吃得比寻常多一些，在平日的饭量之下又多添了一碗米饭，连林紫菀给他舀的鸡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又额外吃了一些糕点。
“你不喜吃甜食，怎么今日突然开了鼻窍？”
卫郦接过茶水，漱口后道：“都差不多味道，不过甜食胖人。”
林紫菀打量打量了他，点头道：“确实该胖些，晚上睡觉可要硌着我了，哈哈。”
她是想着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卫郦倒是郑重其事般，语气似乎带了点委屈：“你说胖些好看，我总是太瘦......”
林紫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她慌忙解释：“我相公不管怎样都好看，在我心中都是最好！”
卫郦眼中燃起光亮：“”真的？
林紫菀点头如捣蒜：“真，真真的。”语气一转：“不过你是习武之人，要长得健硕可不能光靠甜食撑着，你得吃些蛋白质......额，就是一些像鸡肉、牛肉这样的食物。”
“不过.......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偏了。我可不是要和你讨论这个的，我得维护一下自己的清白。”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卫郦，道：“你还记得吗？五年前你刚从异国他乡得胜归来，我那时正和杜拾遗闹矛盾，他冒我之名邀你出来，你喝的酒里加了些东西。”
就是因为那件事所以她的身份彻底暴露在昭华面前，可眼前这人却是忘得一干二净。
卫郦恍惚间抬头，眉稍稍皱紧，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脸似乎有些泛红，道：“我只记得最后见了你，人便如同飘忽在云渺之间，倒是......”
林紫菀福灵心至，脱口而出：“你不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梦吧？”
卫郦闭口不答，林紫菀惊了，道：“那你梦中的......另一个主角是谁？你做那事的时候可是看着我的，可我那时是男儿身，你一直未曾怀疑过，你......”
林紫菀惊得跳起来，手指头翘起指着卫郦，一个诡异的想法差点把自己击倒在地：“你你你，你不会那时就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卫郦似乎陷进了回忆里，表情甜蜜又有些痛苦，道：“我身边有你便看不见别人了，有你在我便觉得安稳快乐，我欢喜你，哪里管你是男是女？只是怕你心生厌倦抗拒，所以一直忍耐。”
“胡说，我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我怎能因......因觉得你有龙阳之好而排斥你？”林紫菀语气有些复杂，想起自己当年见着美人便要开屏的经历，话越说越低。
也怪自己存心撩拨，卫骊一个冰清玉洁在优渥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少年却沦陷在她当年那个又湿又黏的泥沼之下，自己顶着一个自以为没有人能看清的身份为所欲为，本以为同是男儿身哪里能有那么多心思，却没想到人家一个古人的脑子比她这个穿越过来的还要开化，管你是男是女，爱的就是你这个人！
林紫菀感动得泪眼婆娑，末了还夹着一点羞愧。
然而大事要紧，夫妻两个好不容易有的温存机会也被闯进来的黑色铠甲余光化开一道口子。
林紫菀吃了一惊，想着这青天白日也有军队敢如此赤裸裸地闯进郡王府，刚要出口呵斥，便迎上赵潜笑盈盈的脸。
“赵潜，你这是做什么？”
林紫菀颇有不悦，自从暴露身份以来，她行事做派也不再遮掩扭捏，对几个相熟的朋友也有了几分当年的样子。
她倒不是怪罪赵潜重甲入府，只是觉得她夫君刚刚出狱，这混小子就敢青天白日如此作为，这不是在对外拂她夫君的面子和威严？
赵潜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嘿嘿讨扰：“我这不是奉了秘命前来嘛，郡王妃，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林紫菀冷哼一声，道：“你还能奉谁的命令，辰王殿下自己不敢来，倒是让你来做这个马前卒，不愧是辰王爷多年的得力干将，身先士卒，鞠躬尽瘁。”
赵潜只一昧赔笑，眼神转到了林紫菀身后的卫郦身上。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卫郦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用麒麟玉配着银腰带，虽看起来消瘦了些，但眉宇间的贵气仍在。
昭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那是老皇帝私人管辖之所，里头的那些个当官的一个个能拽到天上去，管你是不是皇孙贵族，只要是上头那人发话扔进去的，没得少上一层皮是出不来的，而能出来的那些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从此以往对老皇帝俯首称臣，不敢说一个不字。
三日光景卫郦具体经历了啥赵潜并不清楚，但一定没他表现出来得这么好过。
视线又忍不住转到旁边护夫的这位昔日女侠身上，想必她是不知道的。
“郡王爷，王妃，我家王爷有请。如今形势悬殊，出此策实在迫不得已，还请郡王爷郡王妃宽恕。”
林紫菀见卫郦走出来，朝他微微一笑。
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底细。只是没想到她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李泗滨倒是给了她这一出，整得她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指间插入一双温暖的大手，身旁很快就被一股热气萦绕，两人对视一眼，卫郦出声道：“走吧。”
赵潜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眉眼间的笑意都舒展开了。
“郡王妃，您别怪王爷自作主张，您也知道辰王向来重情重义，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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