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寿王执掌枢密院，扶余大捷，枢密院自然是有功的，但是鲁王嘛——管理宗室、办理宗学、督修皇宫自然也是有大功的！至于跟鲁王殿下主动处理自家田庄——那自然是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的！
宗室、宗学那点事属实不能跟开疆拓土的功劳相提并论，至于督修皇宫那更是影儿都没有的事情，那是工部和宫内厅的事，关鲁王何事？可偏偏工部尚书张荐恰逢其时地点了点头，柳敬诚装聋作哑不吱声，好似坐实了鲁王的大功一般，令众人无话可说。
可到底还是有那头铁的。
汤茂春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设的局就这么被正宪帝轻飘飘破解了的结果，当即上前据理力争，历数鲁王如何平庸、无所作为，身为亲王只知大肆敛财、与民争利，与国毫无建树，空有亿万家财却吝于施舍云云。
难得来上一次朝的祁檩，前脚还开开心心的，突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起来，面子上顿时挂不住了，瞬间也来了脾气，也顾不得什么朝堂礼仪了，骂了一声“娘”，上前一脚将汤茂春踢翻，然后骑跨在他身上，薅着他的脖领子，左右开弓先来了四五个大嘴巴子！
“娘的！什么货色都能骑在孤的头上拉屎了是吧？孤吝啬？孤这大耳光可不吝啬！”
有元震一党的官员忙上前拉架，无奈鲁王身胖力沉，几个人愣是没拉动！可鲁王手里却没闲着，不一会儿汤茂春就连声哀嚎起来！其余朝臣大多惊慌失措、议论纷纷，整个朝堂吵嚷开来。
御座上的正宪帝此时的态度却十分耐人寻味，眼睁睁看着大殿上的这出闹剧不发一言。次辅乔履谦一副反应慢半拍的样子，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味儿来。元震无奈上前道：“陛下，鲁王御前失礼，当殿殴打大臣，如此胡闹，实属大不敬，请陛下下旨严惩！”
祁翀眼看无法继续装聋作哑，只好干咳了两声吩咐道：“来人，把鲁王拉开，闹闹哄哄，像什么样子！”
在殿外值守的元明立即带几名侍卫进来，装模作样上去拉架，趁着架走鲁王之机，又狠狠踩了汤茂春几脚。汤茂春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更加委屈，顾不得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跪地大哭喊道：“陛下，鲁王殿下欺人太甚！如不严惩，天下士人颜面何在？请陛下为臣做主！为天下士人做主！”
“你一个人的事扯什么‘天下士人’？”祁翀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拉大旗作虎皮”的论调，动不动就以天下士人的代表自居，脸怎么那么大呢？
“鲁王御前失礼，罚俸三个月；汤茂春对鲁王出言不逊，以下犯上，着官降三级，三年内不得升迁！至于二人互殴之事，既然皆有过错，就互不追究了！”
正宪帝这偏架拉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元震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今日不是纠缠此事的时机，只好先把气咽了下去。
最倒霉的还是汤茂春，无缘无故官降三级，这下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了，被元明一脚踢出了龙德殿。
临出大殿之前，汤茂春心有不甘地望向了一人，那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即上前道：“陛下，臣侍御史张世英弹劾项国公世子柳忱无故杀害人命，请陛下详查严惩！”
此言一出，无数人头皮发麻，谁不知道项国公世子打小是跟陛下一起长大的呀！是你的头铁还是人家的关系铁呀！
祁翀心中微微冷笑，果然来了！元震同样在心中冷笑，倒要看看你这圣明天子会不会偏袒自己的义弟！
“此事朕有所耳闻，不过详情尚不得而知。若柳忱真的枉法行凶，朕绝不姑息！”祁翀简单地表了个态后将目光扫视一圈问道，“朕打算派朝中一名二品以上官员赴博州核查此事，不知众卿谁愿意替朕走一趟啊？”
一时间，朝中二品以上的几位大员纷纷低头，生怕点将点到自己头上。开玩笑！这是查案吗？这是玩儿命！无论最后怎样的结果都会得罪一大堆人！
吴思玄见众人皆默不作声，犹豫良久之后正欲开口，却被对面的罗汝芳一个眼神制止了，随后罗汝芳出班道：“陛下，臣执掌御史台，此事正在臣的职责之内，臣愿亲往博州一行！”
“陛下，万万不可！”张世英忙道，“罗中丞与项国公世子有师生之谊，难免偏袒于他。臣以为罗中丞理应回避！”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祁翀点点头道，“那还有哪位爱卿愿意去呀？邱爱卿，你意下如何？”
“陛下，修律正在关键时刻，臣实在分身乏术......”邱维屏一脸的为难。
“明白了，确实不该再让你分心。那——衍圣公？你是提刑使，你去也是合适的！”
孔维翰满脸苦笑：“陛下莫非忘了，臣与项国公世子有姻亲啊，可比师生还亲呢！”
祁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朕糊涂了！那吴思玄，你......”
吴思玄本想答应，可想到刚才罗汝芳那个眼神，果断拒绝：“陛下，臣不善查案，况且，吴家在京东路也有些田地，按理说臣也当回避。”
“陛下，臣愿意......”一早上未发一言的乔履谦此时突然开了口，可还说完就被祁翀打断了。
“乔相您就别凑热闹了，内阁如今就剩你们俩了，谁也不能走！”祁翀明着是拒绝乔履谦，实际上连元震也一并拒绝了，元震心中郁闷却又不便说什么。
乔履谦点头道：“既是如此，那罗中丞还真就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了，而且罗公人品有目共睹，想必不会徇私枉法。张御史，你与罗中丞共事期间可曾见过他行徇私枉法之事？”
张世英一愣，无奈硬着头皮答道：“那......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便不必无端生疑，那就这么定了吧，由罗汝芳任钦使赴博州查清此事！”祁翀沉吟片刻又道，“这样吧，张世英，朕命你为副钦使，随罗中丞同赴博州。”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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