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年从别墅区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小区外面的人行道上亮起了灯,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汽车鸣笛声不断,马路对面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
繁华的夜生活开始了,刻骨铭心的悲痛记忆突然变得很不清晰。
郗年猛然醒了过来。
她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一直以来,康衍对她身体健康状况的过分关注,比如,她重生后,苏霂寒对康衍莫名的敌意,以及今年在夏威夷,她重生后第一次登陆自己的微信时,收到的来自康衍和苏霂寒的一系列奇怪的消息……
原来事实早就摆在了眼前,可她沉溺于虚假的记忆中,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的眼睛欺骗了她,给她制造了一场虚假痛苦的噩梦,让她忽视了真正的凶手,转而恨上了她最在意的少年,让她即使死后重生也要饱受前世的折磨。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她死了都不放过她?
郗年眼睛发涨,痛苦疯狂地袭击着她的大脑,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疯狂大叫。
她沿着马路疯狂地奔跑,想要逃离这个虚假的世界,却找不到逃离世界的出口。
“年年!你要跑到哪里去,快停下,停下……”刹车声伴随着苏霂寒的喊声一同传来,郗年闻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了声源处。
不远处,苏霂寒穿过人行道,快步向她跑了过来,清俊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担忧,与噩梦中那个决绝冰冷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是那么担心她,害怕她出事,又怎么会舍得动手杀了她?
郗年突然很想哭。
这才是苏霂寒,对她无限温柔,无限包容的少年,那个噩梦中的人根本不是他!
是谁给她编织了一场虚假的噩梦,让她恨上了苏霂寒?
“年年,你要到哪里去?”苏霂寒跑到她面前,像是怕她跑了似的,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紧紧地抱住。
从与墨晨的通话中听到她的声音时,他害怕极了,这些天的怨气一扫而光,恐惧和自责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瞬间爬满了心头。
他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不去见她,不去想她,不去关注她的消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在乎,只要她好好的生活,他接受不了第二次失去她……
郗年任他抱着,过了许久才怔怔开口:“苏霂寒,是康衍杀了我……”
她的声音格外平静,像是在向他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询问他。
苏霂寒松开她,低头打量着她,只见她双眸麻木,神色悲凉,心突然狠狠揪了一下。
“年年……”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开口,声音颤了一下,“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是,每个人的生命中总会发生一些无法接受的事情,我们不能……”
“是康衍杀了我对吧!”郗年打断他苍白的安慰,声音和神色一同冷了下来,再开口,看向他的眸中又多了抹哀求,“不是你杀了我,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
苏霂寒闻言一怔,伸手放开她,看着她严肃又哀伤的小脸,很是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的确是康衍和墨曦杀了她,可怎么突然扯上了他?
郗年没有回答他,哀伤悲切的明眸浮现一层雾气,一开口,声音就带了哭腔:“苏霂寒,去年的九月,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你有没有命令青叶杀了我?你有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杀死?你有没有下令要我的命?你回答我!”
“去年九月?我下令杀了你?”苏霂寒越发糊涂了,差点被她的问题给逗笑了,“这怎么可能?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动你?”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是在说康衍害死她的事情吗?为什么会突然扯到他身上?
苏霂寒不解地看着郗年,思索着她的话,看着她严肃认真的小脸,很快明白了她这么问的原因:她一直都以为害死她的凶手是他!
苏霂寒震惊地变了脸,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慌张地给她解释:“年年,谁告诉你是我下令杀了你?这是污蔑!不管谁说的,你都不要相信他,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杀了你……”
难怪她重生后见到他就开始躲着他。
难怪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自己重生。
难怪她发烧时会说出奇怪的话。
难怪她有时看他像看仇人……
原来,她把他当成了杀人凶手!
郗年怔怔地看着苏霂寒手足无措的样子,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记忆出问题了,或者,她那晚看到的人不是苏霂寒,害死她的不是苏霂寒,是康衍!
而她却一直以为是苏霂寒杀了她。
她最痛苦的不是死亡,是他给的死亡,她一直都以为是他害死了她,她被这个‘以为’日日夜夜折磨着,折磨了一年。
郗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苏霂寒,我现在好乱,我感觉全都乱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我,我亲耳听到你对青叶下令,要她杀了我,我亲眼看到你看着我死去。
可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我不相信我自己了,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我只能相信你了……你回答我,你说没有下令杀了我,杀死我的人不是你,只要你说……只要你说我就相信,我只能相信你了……”
苏霂寒第一次看到这样悲伤痛苦的郗年,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他整个人僵住了,心口处传来万箭穿心的痛。
他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年年,害死你的不是我,我发誓,我不会欺骗你,你可以相信我,请你相信我!
我看到你的信后就一直在找你,我找了你一天一夜,可是,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遇害了,我只找到了你的尸体,一具……一具没有心脏的尸体……”
为什么她的经历会是这样?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她消失的那一天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在戏弄他们?
——第一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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