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杨朔,本是县城杨家的独苗。自出生起,便似那风中残烛,终日病恹恹地蜷在榻上,咳嗽声就没断过。杨家在县城曾是数得着的富庶人家,良田百亩,商铺两间,可自打杨朔落生,家底就像漏了底的米缸,哗啦啦见了底——一半填了药罐子,一半砸进了书斋。饶是如此,他仍是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连私塾先生都劝杨家老爷:“不如算了,孩子保命要紧。”
可杨家偏不认命。为了给这独子转运延寿,老爷跑遍了周边百里的道观寺庙,请来了据说能通阴阳的道士。道士掐着手指算了半宿,眼一眯:“得寻个八字相合的童女,养在身边,或能借命延福。”这话如圣旨一般,杨家当即托人去乡下寻访,花了十两银子,把个四岁半的丫头领回了家,做了杨朔的童养媳,取名王语嫣。
谁也没把这小丫头当回事,只当是病急乱投医的念想。可奇就奇在,自王语嫣进了杨家门槛,杨朔的身子竟真的一天天好起来。头一年,他能靠着枕头坐半个时辰了;第二年开春,竟能拄着拐杖在院里挪两步了。到第三年,他不仅能自己走,还能跟着先生念书到日头西斜,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叫人咋舌的是童养媳王语嫣。这丫头年纪小,手脚却麻利得很。白天伺候杨朔喝药、温书,晚上就跟着婆婆学做吃食。六岁那年,她瞅着县城南头人多,竟劝着公婆盘下间小铺面,开起了肉包店。她调的肉馅,用的是前腿精肉,剁得细如泥,拌上葱姜和自家酿的酱油,蒸出来的包子白胖暄软,咬一口能滋出汤汁来,咸香里带着点回甜,街坊邻居都说:“杨家这包子,吃一口就忘不了。”
没两年,肉包店就火成了县城的招牌,每日排队能排到街尾。靠着这店,杨家不仅还清了旧债,手里还攒下了不少银子。杨朔也争气,县试、乡试一路顺顺当当,十八岁就中了秀才,成了县城里人人称羡的“文曲星”。全家都道,这是花钱请回来的道士法力高。
可上京赶考的盘缠,依旧是笔天文数字。正当杨家愁眉不展时,王语嫣揣着账本说:“爹,娘,店里这两年攒的钱,够了。”原来她早有打算,把赚来的银子一分分攒着,就等着这一天。
可杨朔的身子,能不能撑到京城还是个未知数。临行前,杨家老爷咬了咬牙,从箱底摸出个锦盒,里面是块巴掌大的暖玉,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能安神定惊。他揣着玉,三找到了宏昌县那个半僧半道的怪人。那怪人半边身和尚服半边身道士袍,连发型也是半边光头半边扎着发髻,脸上留着两撇山羊胡,瞅了瞅暖玉,又摸了摸杨朔的脉,扔过来两个指甲盖大的黑药丸:“这药,一粒能吊命,一粒能提神。但他身子太虚,多一粒就会爆体而亡,你自己选。”
谁也没想到,这药竟真派上了用场。路上杨朔染了风寒,高烧不退,随行的仆役都急哭了,当地大夫诊了脉,摇头说:“准备后事吧。”杨朔迷迷糊糊中服下第一粒药,第二天竟退了烧,能坐起来喝粥了。
到了京城,进考场前,杨朔攥着第二粒药,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这场考试,对他来说是赌命——他听说,这几科的头名,不是尚书的孙子,就是侍郎的侄子,像他这样没背景的,能中个举人就烧高香了。可他太想让杨家彻底翻身了,不仅为自己,也为那个日夜操劳的王语嫣。
考前夜里,有个穿锦缎的公子找到他,塞给他一锭金子:“杨兄,小弟不才,想借你的名字用用。考完了,再给你五百两,保你杨家这辈子不愁吃穿。”杨朔起初不敢,可一想到阿禾粗糙的手,想到爹娘佝偻的背,终究是点了头。
进考场那天,他服下了第二粒药,只觉得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头晕脑胀的感觉一扫而空。可考到第一天,意外发生了——六皇子突然带着侍卫进来抽查。杨朔正捏着笔发抖,就听隔壁考棚传来惊叫,原来那个跟他换名的富家公子,慌里慌张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卷子上,当场就被抓了个正着。
更惊险的是,那公子为了保险,竟同时跟另一个举子也做了交易。结果,他和那个倒霉蛋一起被拖了出去,“咔嚓”两声,人头就落了地。鲜血溅到了考棚的帘子上,杨朔吓得浑身冰凉,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他这才明白,那公子根本没打算用他的名字,自己不过是个幌子。
六皇子的目光扫过考棚,停在他身上时,杨朔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殿下穿着明黄蟒袍,眼神冷得像冰,仿佛能看透人心。好在他没多问,转身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考完,杨朔刚走出考场,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随行的举子都叹:“第二粒药果然不行了,他这身子,怕是真撑不住了。”
只有杨朔自己知道,他不是药劲过了,是吓的。刚才在考场上,他离鬼门关,只差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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