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将陈琬琰等人请进待客厅,她直接往主位的榻上一座,问道:“你家大人准备何时回来?”
幕僚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叫准备何时回来?
说的好像他们家大人来回随心所欲呢?
“下官已经派人去请了,应当快了……”
陈琬琰伸手在软榻的小几上摸了摸,果然在上头摸到了三处热源,一看就是人刚离开不久。
“怠慢天家使者便是不敬帝王,按律要打三十鞭吧?”
幕僚见她诚心找茬也不装了,直接冷着脸子说道:“不知陛下派诸位大人所为何事?”
“跟你说的着吗?”陈琬琰也不是看不起他,主要是他真不够那个级别。
陈琬琰见他态度忽然变得恶劣,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剑,幕僚静站在她的左下手,那双眼睛时不时的瞄上一眼她手里的剑,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忽然跪倒在她脚边。
“郡主要办之事,我家大人一个人也做不得主,还得找知州和通判共同签署文书,再去绵州都督府审批后,送到统领诸曹的录事参军事处批复,再到司仓曹寻司仓参军复审,给各县管理官仓的司仓佐发文书才能办成。”
陈琬琰被他说的脑晕,这个朝代动不动就州改郡,郡改州,地方官僚体系乱的很,太守和知州在她印象里是同官不同名,而这里的知州却是太守的佐官,职责类似州丞。
为了抑制当地官员作出对朝廷有害的事,太守、知州、通判又互相监督之责,大事需得三者都同意才能往下走。
就他说的这套流程下来,没有四五天根本走不下来,再有人从种作梗少不得要来回跑,十天半月能办好就算不错了。
这还是快的。
“那是你们的事,我且管不着,我只知道自打我们进剑州,你家大人该做的事一件都没做,拿皇命不当回事的太守,朝廷却是要不得了。”她抬手敲了敲几案,“给你一刻钟好好反省自身。”
幕僚面色难看,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自从他们入府,待客厅便被围了,以防他们在太守府作威作福。
陈琬琰等了一刻钟,问道:“想好了吗?”
幕僚深吸一口气,回道:“想好了。”
“那你且去办吧。”
幕僚起身冲她作了一礼,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李珩认得她那把剑,是她的陪嫁之物,就摆在她卧房的架子上,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恨不能一日擦三遍,就劈过一次王嫣然院子的门头。
“你这剑……”
“蜀国的燕……皇帝陛下送我的陪嫁。”陈琬琰提起来给李珩看了看剑鞘,“好不好看?”
李珩颔首,这剑鞘上的宝石先不说,一面刻了日月星辰,一面刻了山川草木,想必剑身也是一样的章纹,确实是皇家之物。
剑柄一面农耕畜养之术,一面四海一统之策,这等宝剑皇家是要供奉在社稷坛的。
兵部侍郎好奇的问:“不是咱们陛下的御赐宝剑吗?”
陈琬琰摇了摇头,皇室社稷坛里供奉的宝剑,可不会轻易乱动。
陆久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外面的侍卫都散了。”
陈琬琰点了点头,“去盯着点儿,谨防有诈。”
李珩同一起来的官员们聊着公事,陈琬琰就自己坐着数银锞子玩,约莫过了大半刻钟,剑州太守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还故意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下官去县外视察,误了回来的时辰,没能亲迎郡主与诸位大人,实乃下官失职……”
屋里的众人从进剑州就憋着一口闷气,他们在京都且不说是位高权重,但求着他们办事的人哪个不是恭维着他们,出了京都却被人踩在地上,心里怎么会不气闷。
见他狼狈现身,瞬时便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太守大人好大的官威,我等奉皇命前来,竟也不能让你上心。”刑部侍郎不咸不淡的说。
剑州太守从地上爬起来道:“并非刻意怠慢诸位,实乃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珩掏出景睿帝的手谕,刚才起来剑州太守扑通一声又跪拜了下去。
听完宣读,拧巴着脸说:“在下肯定不会在这事上阻挠,剑州的官仓我只管得了都正仓(州最大的仓,收纳正租的仓库。),往京都太仓和本州军仓、常平仓、义仓拨粮,你们这是军用粮,需的按律从各县的军仓和正仓调。”
而粮食进了各县的军仓和正仓,他便是官再大也管不着了。
他只能把握大方向,管控不了细节。
户部郎中道:“本官乃是户部郎中,主管粮廪官禄,官员俸禄皆出自正仓,司仓曹也隶属户部,本官便是司仓参军的直系上官,我携有户部的调粮文书,可以同司仓参军直接对接,你且将人请来太守府便是。”
兵部侍郎紧接着说道:“本官乃兵部侍郎,户部拨了军用粮给兵部,我受陛下差遣来此地军仓调户部拨给镇西军的军粮。”
他说着掏出户部下拨军粮的文书,他的长随接过递给了剑州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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