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压着怒火，“皇后的病情看来是更严重了。连抱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来人，送皇后回宫好好休养。”
杜皇后的脸更加没了颜色。“陛下，臣妾真的是无心的！”她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簌簌滑落。
“朕知道。”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你病情的缘故，好好养着，朕得空了就去看你。”
“李青。”皇帝不再看她。
“奴才在。”皇帝身旁的大太监应声而出。“送皇后娘娘回坤宁宫，让人好生照看。”皇帝的好生照看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在场的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包含着什么意思。
杜皇后清楚，皇帝说会去看她那些不过是场面话，她曾经信过这样的场面话，可她从白天等到黑夜。
又从黑夜等到白天，皇帝从未应诺，皇帝在别人那里是一言九鼎的金口玉言，可到了她这里只剩下敷衍与欺骗。
南宫毓和墨衍琛知道，皇帝想要到此为止，虽然皇帝听上去像是在替杜皇后说话，可谁也不觉得他站在皇后那边，他想用杜皇后的再次禁足换他们的息事宁人，因为他还不能废后，所以他还要继续护着她的体面。
而李青明白，皇帝这是嫌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不够尽职尽责，杜皇后已经禁足了这么久，皇帝却没看到她的改变，反而变得更加偏激，他需要去查是不是有不懂事的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请吧，皇后娘娘。”李青低眉顺眼地去扶杜皇后的胳膊。
杜皇后的眼泪流个不停，她想要拍开李青的手，可在皇帝面前，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然后她便被人半扶半拖地带出了大殿。
“皇后娘娘，别哭了，陛下已经看不到了，老奴是个不会疼人的阉人，您的眼泪流也是白流。”
李青的语气还是那样毕恭毕敬，落在杜皇后的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
她一下子止了泪，甩开李青的手，说道：“真当本宫病了不成！”
“娘娘，陛下说您病了，您便最好病了。”李青又扶上了皇后的手臂，“陛下是个重感情念旧的人，可他已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国之君，再也不是当年的少年天子了。奴婢言尽于此。”说罢果真不再多言。
杜皇后扭过头，看到李青弓着腰低着头，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也可以看出他已不再年轻。
杜皇后苍白的脸上缓慢地浮现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谁都不是当年人了……”
她只是，只是好不甘心。她曾是名动京城百家求娶的杜家女啊，京兆杜氏一门三侯，在世家大族里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她是被求着入宫做皇后的，她的人生圆满得不像话——除了没有孩子。
皇后无所出，中宫无嫡子，这是一切夺嫡乱象的根源。靠着杜家的家世，她可以毫无意外地在后位上待到死，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别人说她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咎由自取，自己是挺活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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