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克制如程景昊，如果他的一生中可以被允许发疯，那么他恐怕要在今天用完他所有疯狂的配额。
当仝萌说出“漪澜会所”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就被拖到了谷底。
漪澜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富丽堂皇的会员制会所，私密安全，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地方，表面高大上的会所，实则是“第二场”的绝佳场地。
作为一个冠冕堂皇的“法律工作者”，他深知“法庭外”和“法庭上”一样重要，甚至很多时候，“法庭外”决定了“法庭上”的结果。
争夺管辖权、异地执行、二审合议庭，这些凡是需要自由裁量的法律术语，到了执行的时候不过都变成了纸醉金迷，利益交换，有时候法庭之外的对决远比法庭之上来得残酷。
一个社会地位和关系网络都顶尖的律师，整个诉讼交锋过程在外行看起来很精彩，但其实没什么干货，体现独到功夫的地方，都在那些别人看不到的法庭之外。
而漪澜会所，就是这样一个承担了聚集了一群顶尖律师的大所——连策，大部分“法庭之外”第二场的地方。
程景昊太清楚这些“第二场”隐藏着多少大家心知肚明却根本见不得光的行业潜规则，老D带陈倾去了漪澜，显然，这是一场极为重要的“第二场”。
而让陈倾心甘情愿去的理由，他一清二楚。
——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在夜色弥漫中飞速行驶着。
漪澜会所的某个包间里，赵明德看着出现在门口那个让人一见难忘的女孩，不动声色地看了她身后的杜波一眼。
那眼神杜波明白，是满意。
猩红色的葡萄酒被盛在剔透的高脚杯里，陈倾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她只知道赵明德在杜波拿出来的合同上签了字，而按照约定，杜波也把他手里的那份补充协议交给了陈倾。
陈倾的头疼得厉害，眼睛甚至无法聚焦。但她掐着大腿，尽量让自己集中精力，翻了一遍大致内容，将兜底条款的每一个字都看了清楚。
“陈倾，”杜波的声音在她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今天你是功臣啊……”
眼前的一切，好像被加上了一个模糊的滤镜，陈倾觉得所有的感知都在离自己而去，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
程景昊靠在车外面抽完了一支烟，而陈倾依旧在副驾驶上睡着。她今天真的喝的太多了，照那个混乱的场面，如果不是他把她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20岁出头，青春正好又太过漂亮，就算她有一个加强版的大脑和无懈可击的性格，可她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把很多男人的魂儿都勾走。
更何况是被老D刻意放进了那样一个环境里。
如果可以拧断赵明德的手而不需要承担故意伤害的刑事责任，程景昊觉得自己会那样做。当然，他还会顺便拧断老D的脖子。
不会仅仅是把他们俩打到依旧在漪澜的包间里满地找牙那么简单。
隔着车窗，他看着陈倾并不舒展的睡颜，心里塞满了荆棘一般刺刺的疼。
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从小大概也没有谁舍得为难她。可是为了那个明星小男朋友，她逼着自己做这样的事，完全不顾会有什么后果。
陈倾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底动荡得厉害，充满了慌乱、不安、甚至是恐惧。
“没事了，陈倾。”程景昊拉开车门，弯腰几乎半跪在她面前，试图安抚她，“真的，没事了。”
“程律师……”她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酸楚。
“我在，”程景昊放低了声音说，“有我在，没有谁能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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