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道士突然重重叹息一声,坦然道:“我本来是想,赢了你之后就出手杀你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世上有趣的人很少,杀一个就少一个,未免大煞风景。第一局,不如就在北境比,上次你胜了那阎罗殿大学士,十日不攻城的约定过去大半了,就赌你能不能守住几天后的下一次妖族进犯。”
陈无双把腿放到桌下坐直身子,端起茶碗吹了两口气,斜叼在嘴角的狗尾巴草一颤一颤,笑道:“不管你来不来找我,公子爷都得拼死守住城墙,况且有苏昆仑在,听起来这一局倒是我占了不小的便宜。怎么,你不想赢?”
孙澄音没有回答,把刚才陈无双递给他的狗尾巴草也叼在嘴上,一股子带着雨后泥土清香的味道淡淡在嘴里散开,自顾自说道:“至于接下来的两局赌什么,先等你赢了第一局再提不迟。明日开始我就会上城墙上等着,不过我不会出手。”
少年端起茶杯浅浅尝了一口,语带深意道:“这茶没味道。”说罢站起身绕过长桌,走到年轻道士身边忽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要是你输了,就再去一趟剑山。我知道你有办法能进得去,跟死于万剑攒身的吴北河道个歉。”
孙澄音讶然皱眉,等想起来吴北河是谁的时候,陈无双已经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脚步声在门外微微一顿,沿着楼梯往上而去,年轻道士不知为何笑了几声,对楞在屋子里的宋大佛爷温声道:“无双公子不想杀你,贫道也不好越俎代庖,他去找三楼那位,宋掌柜就陪着贫道喝一盏茶吧。”
宋大佛爷刚要开口,就见插在年轻道士头上道髻里的那柄小巧木剑动了,缓缓从他一头青丝中退了出来,在屋里盘旋一遭,悬停在离自己三尺开外的虚空中,剑尖微微上翘,像是一条探身吐信的阴冷毒蛇,失声道:“四境!”
孙澄音嘴角含笑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贫道如今是八品,却能杀九品。”
宋大佛爷艰难咽了口唾沫,退后两步紧贴着墙壁,闭上眼默然不语,不听不看,不说话。
想来是从黑虎身上赢了些银子,又见这头凶兽的确像一战成名的镇国公所说没有伤人的意思,摇骰盅的庄家伙计嗓门逐渐大了些,一众不敢离去的赌客现在是不愿意离去,等以后老了把今日难以置信的经历说给儿孙听,摇着扇子说老夫曾跟一头能比拟五境高人的黑虎有同桌耍钱的交情,听起来多威风。
陈无双神识随意一扫,没在楼下发现先前那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浑不在意地缓步迈上三楼,在插着一柄断剑的房门前略一停顿,里面那人是个知情识趣的,要是少年出来见不着门上的断剑,接下来的相处恐怕就不会太愉快,按江湖上的规矩,这就算是空相老和尚所说的唾面自干了。
如意坊三楼上的房间比二楼少了几间,每一间都是房门紧闭,神识透不进去也听不见任何动静,用嘴里狗尾巴草的长茎,在那柄断剑的剑柄上打了个不太好看的结,穗头朝下,摇摇晃晃的垂着,歪着头的少年连门都懒得敲一下,随意就伸手推开了这扇连宋大佛爷轻易都不敢走到近前的房门。
屋子是里外两间的布局,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混杂着老山檀香和茶香的浓郁味道,陈无双皱眉揉了揉鼻子,显然对这种香得有些熏人的味道不太喜欢,挥袖掩上身后的房门,感知到屋子里间的床榻上盘腿坐着一个须发皆黑驻颜有术的修士,从其身上逸散出来的气息判断是五境高人无疑,只是在他出手之前拿不准是九品还是十品。
里外两间屋子里的摆设都挺简单,外间一张圆桌上摆着一套不值钱的粗瓷茶具,角落里却墩着四尺余高一尊镶嵌着琳琅满目珠玉的鎏金香炉,里面插着一支足有大拇指粗细的老山檀香,倒让陈无双一时之间很是错愕,分不清这间屋子的主人到底是清心寡欲还是贪恋富贵,老山檀本就是名贵香料,点燃后散发出来的味道有清心宁神之功效,上品价格极为高昂,有“寸香寸金”的说法,饶是一贯花钱如流水的司天监嫡传弟子,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粗的老山檀,少见之物价格倒不好估量。
屋子里间除了一张床榻之外就没有多余的摆设,墙上一字排开悬挂着十一柄连鞘长剑,最后一柄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显得有些多余,心思敏捷的陈无双顿时就想通了其中缘故,看来原本是挂着十二柄剑才对,自己一式剑十七折了那男子修士的佩剑,于是墙上的剑就只好少了一柄。
那位高人呼出一口浊气,伸腿趿拉着一双黑缎子面的千层底布鞋走到外间桌前坐下,招呼着无礼闯进房间的陈无双落座,仔细打量几眼这位相貌生得尤为俊朗的少年,只是在看到他衣裳上绣着的团龙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耳闻跟目睹毕竟是两码事,虽说早就听闻司天监的嫡传弟子仅有十六七岁,可真见着这么个区区年纪就修成四境七品的修士,还是难免心中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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