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启像根葱似的,扎进泥里,只露个头和肩膀,留在烂泥上面。而旁边还在“扑腾、扑腾”地打来泥点子,叶子启扭头一看,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沼泽里挣扎,正是上官金鳞!
“别瞎折腾!”叶子启怒吼:“乱动沉得更快!把身子躺平,一时半会儿沉不下去!”
上官金鳞听言,这才安稳下来,可也只剩下个头在烂泥上了。暮色四合中,他被迫与叶子启四目相对。
“你看什么!”
上官金鳞恼羞成怒:“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娃娃兵,在军中都不敢看着老子眼睛说话!”
叶子启只是瞪着他,确实没有说话。
上官金鳞反而更尴尬了。
他当初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趟会跑这么远。
雷神山从朔方城往东,要走一千三百多里,他追了叶子启三天也没追上,马匹最后陷进了雷泽。
他一咬牙,用雷遁术继续追了上来。
可雷遁本不是长途移动的遁术,不多时,就把他消耗得筋疲力尽、头晕眼花,满脑子只剩下千年狸的指引,这才追到叶子启眼前都不知道,一下子把两个人都给撞翻到泥里。
“哼,你想问什么,问就是了。”上官金鳞被盯得得受不住,梗着脖子说:“你不就想知道本校尉是来干嘛的?”
“你来干嘛的?”
“那场架还没打完呢?怎么能就让你走!”
叶子启闻言,轻轻张大嘴巴。
如果琅琊军官都这心理素质,他知道廉洪野为什么要死死守住北国了。
上官金鳞冷哼一声,扭过头。他的法力已经用尽了,无法用雷遁逃生。居然在大沼泽中莽莽撞撞地用光力气,这件事儿真是越想越蠢。只得把头拧向另一侧,硬声喊道:
“你不是在书楼里摆得像个夫子样子吗?就没有从书上看到过,从沼泽自救的办法?”
“有,斜着身子,用胸撑起身体,匍匐爬到旁边的坚硬土地上去。”
上官金鳞刚要尝试,心中一愣:“这里又不是沼泽边上,哪来的坚固土地?”
“写书的,也没想到有人会陷到一大片沼泽中间。”
“你!”上官金鳞脸色气红,可他就是制造这种尴尬情况的罪魁祸首,自然无可辩驳,只能气闷着不说话了,运功恢复起灵力。
叶子启也不说话,默默抬头望向远处山峦。
这一沉默,竟然就过去了几个时辰。
他们深陷在淤泥中,拔不出也陷不下,都不说话,直到半圆的月亮显露在夜空,冷光洒在沼泽地上。世界回到原始一般的宁静。
上官金鳞心里越来越冷。
蟋蟀、蛙鸣、风声,甚至隐隐出现了各样雷兽的吼声。
上官金鳞终于明白是自己太冲动了,家族的庇佑,命运的恩宠,在他不告知家族冲入雷泽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从他身上脱去。而在脱去这些后,他的生命竟如此脆弱。
他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仿佛是被抛弃在世界尽头。
他多么盼望突然有一个驾着船的渔夫,出现在这死海一样的沼泽上,摇着橹划破泥浆,把自己给拉回人世……
“你就不怕困死在这里吗?”上官金鳞突然失控似的大喊。
叶子启扭头看向他,神色出奇得冷漠。
“人世也不过是又一个沼泽,何必要急着出去呢……
又怎么出得去。”
“胡说八道!”上官金鳞血气上涌:
“本校尉可是上官家的人,绝不能死在这里!”
叶子启道:“既然这么不甘心,那你白天为什么还要死咬着我不放呢?你不知道打不过我么?”
上官金鳞听出这话中的奚落,便要怒声回斥,可他猛然发现,叶子启的眼中这时竟泛起鲜红的重瞳影,与白天时一般,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一下子他寒彻心底。
红色的眼睛审视着他:“你为什么会怨恨我国的霜国主?”
上官金鳞声音喑哑,他不能理解一个少年脸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少年的声音,和神色,都漠然得像是疏散于清淡的云水之乡,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整日整夜浸在血的仇恨里,这奇妙的组合形成一股压力,不断压迫、催逼着他。
“你懂什么?!”上官金鳞终于喊破了噎在嗓子上的重压,可他喊得太过用力,一连就把所有的话都喊了出来:
“错的是这个家族!她也有份儿!她让整个家族以她为荣,让家族忘了真正该依靠的人是我!”
“那些没见识的女人,和昏了眼的老头们,现在冠以上官之姓的人,都忘了上官家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上官家,是我们祖宗在雷刀上染上了自己国王的血,背着‘乱臣贼子’的名号一条条命杀出来的!”
“可是现在的家族,居然在自诩文明高雅,嘲笑其他家族尚武成风。只懂每天衣冠楚楚地开办宴会,交际人脉,算计制衡——狗屁的制衡!
喂,你个小子,你没见过所谓豪门的宴会吧?是不是想的很美好?恨不得参加一次,就死了也甘愿?我告诉你,那我每次去的感觉就像上刑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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