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昀伸手，拿过记事本翻开，里面满满当当写着很多字，歪歪扭扭的，并且很多不会写的字，都是用拼音标注的。
“这里面提到的狗场，我应该都跟父亲去过。”周云靠着沙发，手扶着肚子说。
于淼淼也凑了过来，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记事本里，提到的事情都很琐碎，但开头都会标注名字，开头的第一个写着的是“明lou狗场”，内有工作人员五人，购买品种狗十五只。上面还写了每条狗买来的价钱，有五千，一万不等。
“狗场里狗的买卖，这个地方是最容易造假的，具体每条狗多少钱很难调查。我隐约记得，每到狗场，父亲就会问，那些狗都是在哪里买的。有的是在村里收的土狗，一条五百一千的，每个狗场，也都会有几只品种好的狗，比如拉布拉多，萨摩，藏獒这种。那些狗场，也是有买卖，正常生意往来的，比如收来的土狗，会卖给饭店，狗肉馆。附近乡镇，有要买名种狗的，也会来狗场挑选。”周云轻声说道：“很多在狗场内工作的人，除了买卖孩子有提成外，也会做狗生意来增加收入。按说狗的买卖也是要报备的，不过也没那么严格的要求。基本都是，买的狗，这部分会补贴给狗场，包括找地方，盖房子，或者租现成的房子。通常的潜规则是，狗场内部狗的买卖，都是由狗场里的人平分。”
“这些你是从父亲口中知道的？”韩昀没有抬头，一边看着记事本，一边问。
“恩，老年的时候，父亲记忆错乱，就时常讲这些事。其实这些事我丈夫也都是知道的。”周云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我记得父亲还说过，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狗场内的人，通常都是些有点头脑的人当头头。当然每个狗场也不同，有的狗场里面的狗就是用来迷惑警方、村民的。”
韩昀数了数，记事本里记载出来的狗场大概有十处，还有一点是，狗场内孩子的数量，似乎每家狗场都不会超过十个，每半年，或者几个月就会清空，数量从0开始。这点很奇怪，按说不可能保证每个狗场里的孩子，全都能够卖出去，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0，那些没卖出去的孩子，又去了哪呢？
“我看你父亲的记事本里，狗场内的孩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0，这是怎么回事？”韩昀抬头看向周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点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见到过一次。在我记忆里，有一天晚上，院子里的狗不眠不休地叫，我就在房间内趴着窗户看。我看见了一辆车停在院子里，当时那个狗场里大概有五六个小孩，狗场内的人把这些孩子抱上了车。”周云回忆着说：“当时那些孩子没挣扎，也没反抗，似乎是睡着了，又或者是被迷晕了。后来那辆车就直接开走了。第二天我特意去了关押孩子的房子，里面却一个孩子也没发现，那一晚都被拉走了。至于被拉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然后过了差不多一周，就又有孩子被陆续送来狗场。我长大些，有时候父亲跟狗场内的人聊天，我会坐在一旁听。好像有一次，有个新来狗场的人，他们喝酒，那个新人就问狗场内的头头，说那万一孩子卖不出去，那岂不就没有收入了？当时头头笑眯眯地说，这点完全不用担心，那些孩子有销路，根本就没有卖不出去这一说。”
周云停顿了下，缓了口气儿，然后接着说：“那个新来的人就很好奇，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人生不出孩子，要靠买？然后那个头头说，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在那狗场干了五六年，经过他手的孩子不说上百，也有八九十个了，没有一个说是囤在狗场卖不出去的。那个新人，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我记得后来有一次他不知道干了什么，被抓住了，绑在了院子里。那天晚上，除了父亲外，狗场里的其它人，每个人都上前给了他一刀。我跟父亲在屋里，父亲捂着我的眼睛，但我还是从指缝看见了。”
“他们把人杀了？”于淼淼有些惊讶。
“狗场内好像有这个规定，对于背叛者，每个人都要动手，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袖手旁观。”周云再次拿起水杯，想要喝一口，却突然反胃干哕了下。缓和了几秒，她才又说道：“吓到你们了吧？没事，这是怀孕后的正常反应。”周云淡淡笑了笑：“其实童年在那种环境下，一幕幕历历在目。还好我的心理没有因此变得扭曲，这主要的功劳也是来源于父亲。如果少了父亲的爱，真不敢想象在这种情况下成长起来的我，性格会扭曲到什么程度。”
“杀了人，他们都会选择在狗场附近将人埋起来？”韩昀问。
“对，人死后，他们就抬着尸体离开了狗场，但很快，差不多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听见他们回来了。所以肯定没走多远。所有的狗场都是建在村外的，之所以选择狗场，就是给狗场建在村外找了个理由，毕竟在村子里，那么多狗叫起来，会影响村民的正常休息，其实就是为了方便他们背地里干的买卖。”周云清了清嗓子说：“好像狗场还有个规定，就是狗场所在地附近的村落、城镇，那些掳走孩子的人，不允许在附近掳走孩子，为的就是避免惊动警察。所以很少有狗场所在地孩子被掳的，那些孩子大多数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被送来的。有的时候都要开好几天的车才到达狗场。”
“的确如此，要是在狗场附近掳走孩子，当地警方肯定会挨家挨户地搜查。”于淼淼叹了口气，然后拿起记事本翻看了一下，又问道：“你父亲之所以把这些都记下，就是要报备给你说的那位金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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