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接电话啊？”景允看了看周章，虽然知道他肯定不会说真话，问了也白问。
“她从来没有正经事，不用理她。”果然，周章的回答不能让景允满意。
“你还是送我到舅舅家吧。我想当面把钱还给舅妈，这样让舅妈心里舒服一点。”景允自己当然是没钱，不过周章有一张卡在她手上，还是先拿周章的钱垫垫吧。
本来妈妈的医药费，就找他垫了不少钱。
周章听了景允的意见，还是加了些速度。
煜城是个小县城，并不大，再远的距离也就半小时不到就到了舅舅家附近。
景允在楼下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而周章像个大块头跟班似的帮她拎着上楼。
正好是午饭时间，舅舅和舅妈一家人都在，还包括两个表弟。
可是，舅舅刚刚一开门，就连忙将景允往外推。
“我跟你说了，不要上门、不要上门。也没借你家多少钱，不要了还不行吗？”舅舅边赶景允，还边回头看。那副样子，生怕被老婆看到了似的。
“旷青松，老娘早就跟你说过，你们旷家的人不准进这个房子，你一点耳力劲都没有是吧！”
景允都看到了舅妈，舅妈怎么可能没看到景允。
舅妈一张嘴，就吓得轻轻两腿发软，小声跟景允求饶：“走，咱们到外面说。”
于是转身冲着老婆打了个哈哈，拉着景允往楼下走。
“舅舅，我是打算把钱还给舅妈，让舅妈高兴高兴。毕竟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我们欠你们的。”景允让周章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舅舅家门口，然后对着舅舅解释。
“走，我们到楼下去说。”舅舅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两个人到了楼下。
天上飘起了小雨，周章只得带着两个人坐到了楼下的车里。
舅舅看着周章开的宝马，眸子闪动了一下。
几天没见，景允不仅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还开了宝马？
“舅舅，我叫周章，是景允的老公。目前没有办婚礼，但领证了。”在车里坐定，周章转过身子做自我介绍。
毕竟景允心情不好，大概整个谈话结束也不太可能介绍自己。
“哦，小周啊，你好你好，让你见笑了。”舅舅又是轻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咬到了嘴上。
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又把烟塞进了盒子里。
“舅舅，我只有你电话，没有你微信，加一个把钱转给你吧。”景允离开煜城的时候，还没有手机，自然是没有舅舅微信的。
但舅舅的手机号码，却是一直记在景允的心里。
毕竟妈妈娘家人，也就只有一个舅舅了。
“小允，你妈妈不在了，有些话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不要恨你爸爸，其实你爸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我才最不是东西。”说到这里，舅舅掩面哭了起来。
景允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抽了纸巾递给舅舅。
“是、是他在家里跟我妈吵架，被我回来撞见了。我妈妈突然冲出门外，被车撞死了。这些年，我都不记得我父母吵过多少架，我妈挨过多少打了。舅舅，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他。”
景允也想哭，现在连“爸爸”两个字都喊不出来，只能用“他”。
景允都不知道，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爸爸，而是妈妈。
“你自己再想想，真的是每次你爸爸在打你妈吗？”舅舅哭了好一会儿，抬起眼睛看向景允。
……
景允不知道怎么回答，以前不知道，事实上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妈妈骑在爸爸脖子上用鞋底在抽打爸爸的脸。
而以前……
其实是妈妈的哭喊声很大，但他们关在房间里，景允并没有看到是谁打谁。
但是不管他们谁打谁，景允被爸爸打过，最后一次是被打得视网膜脱落。
其实也被妈妈打过，还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
只不过景允认为，是妈妈想让她好好学习考走，不被爸爸打……
“小允，你妈妈从来没想过跟你说真相，哪怕她知道她活不久了。她想要保护的，其实是你们小家的完整。”舅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你结婚了，妈妈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回煜城了，我大概也不会说。”舅舅哭到一抽一泣的，一盒纸都快被他抽完了。
“舅舅，要不咱们先扫个微信，把钱先还给你？”景允不知道舅舅想要说什么，只是知道舅舅是个妻管严，如果她把钱给还上，大概舅舅回去好交待一点。
妈妈死了，以后舅舅不必在妈妈的事情上，被舅妈责难了。
“小允，你妈妈是我姐姐。她第一年高考没有考到理想学校，于是复读了。第二年，我跟她都拿到了自己理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于是你外公外婆摆酒请客，却成了你妈妈的噩梦。”舅舅说到这里，有些害怕地看了景允一眼。
看到景允眼睛里的信任与坚定，才敢继续说下去。
“那天来喝酒的人很多，然后趁乱把你妈妈给……你妈当时不敢说，在你外公外婆的逼问下，还变得疯疯颠颠，直接把你外公外婆气死了。后来你爸爸上门，因为没钱上大学，还找你爸爸要了20万彩礼，然后把你疯疯颠颠的妈妈给他带走了。你爷爷奶奶家以前条件挺好的，家里有两台出租车跑营运，还有一家小门面。但是你爸爸为了给你妈妈治病，两台出租车都卖了，家也给败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坠胎，只能生下了你。但是还好，你妈妈的疯病有了很大改善，只是偶尔发了。你爸爸从来没向我借过钱，都是我心虚背着你舅妈偷偷塞给他的。你爸爸脾气是不好，后来染上赌搏，真的是因为你妈妈，确实是贫贱夫妻百事衰。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家周围的邻居，他们都知道。”舅舅内疚极了。
那时候对不起姐姐，现在又对不起外甥女……
“我不是他……的女儿？”景允的眼睛睁得有铜铃大，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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