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冬的复杂多变，早有前例可援。和唐可媛一样，她也是个眼波似水，媚骨天成，只与风情韵味结缘，令人销魂蚀骨的绝色尤物。
夜深灯影瘦，孤男寡女轻偎低傍、互诉惆怅，什么事不会发生？
张谦哪敢做刘祯平视，赶紧澄心清神，收束停留在出冬身上的眼角余光，双目平视前方，笔直掠向正在沸腾的铜火锅。
躁动不已的汤底，狂跳不止的心脏。
桃花一笑醉春风。出冬抿起樱桃小嘴，悄悄翘起唇角，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双手存心负后，使得酥胸更为茁壮，却偏又着体便酥、柔若无骨，紧贴大坏蛋不放，娇慵乏力的模样，有多动人就那么动人。
『你不是动心了，而是怕了。』
『好像是这样。』张谦故意大声咳嗽起来，一直咳到嗓子真的有些发痒，方才狼狈不堪地停下。
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出冬立刻换上“贤妻良母”的面孔，佯作心急如焚状，探出手，张开五指，攀上男人坚实紧绷的胸膛。
『怎么啦这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轻拢慢捻抹复挑，她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如获珍宝，爱不释手。
『你认不认识媛夫人？』
『不但认识，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怪不得……』张谦卸下横互胸臆的疑问，心中全无歪念。在某些方面，出冬和唐可媛实在很像。
『怪不得什么？』出冬斜兜男人一眼，眼神锐利凌厉，语气却平静无波，似乎对“媛夫人”三字很是反感。
『没什么，我失言了，不该在你的面前，主动提起另一个美妙的女人。』
『跟我比起来，你更喜欢她？』
『我的命只有一条，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么？』张谦扮起一副可怜巴巴的老实人样子，全身如入冰窖，肢体乏力，心叫完蛋。
得饶人处不饶人，出冬当然不会随便放过他。
『我知道自己没她靓丽貌美，也不及她温柔体贴，不会在你受伤时挨更抵夜，寸步不离的守候在病床边，也不会为了你放弃万贯身家，自愿回归平凡，决意退隐江湖……她对你的关心熨帖，实是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可你并不打算认输投降。』张谦并不了解出冬，却知道她绝不是个知难而退，轻言放弃的人。
他管这叫直觉，没法解释，也不需要解释的直觉。
撞了南墙不回头，出冬当然不会随便举白旗。
『有一件事，她不及我。』
『哦？』
『我可以对你全无保留，她却不能，永远不能。』字字出于肺腑，来自真心，却也令人魂断神伤，徒增忉怛。
喁喁细语，似蚊鸣，如梦呓。
直至此刻，那颗跳到咽喉，险些让张谦窒息的心脏，才堪堪落回原位。
『别忘了，我还要帮你做一件事。』在岔开话题这件事上，他堪称造诣深湛，经验老到的高手。
他不想做个到处作出承诺，但是永远无法兑现的卑鄙者。
男儿一诺千金，绝不可自食其言。
出冬倏然挺直香躯，略显黯然的秀眸禁不住一亮，暗藏无限柔情，闪耀起异样的光芒，一矢中的，于瞬息间将张谦看通看透。
『真是个傻瓜，虽然傻得要命，可也傻得可爱……』她偷偷笑了笑，在男人的脸颊上留下一枚香喷喷的唇印，『我饿了，想要你陪我吃饭。』
桌上的青菜很快变成了碗里的食物。
出冬吃得很起劲儿。
『不弄几盘肉解解馋？』张谦建议道。
『我在减肥。』
『原来如此。』
『不对不对！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我亲爱的女神大人，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用不着减肥。』出冬放下筷子，勾起纤秀玉洁的葱指，轻弹男人的脑门，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大概会收到这样的回答，你又没看过，怎么知道我的身材好不好。』张谦替“女神大人”夹了一筷子菜，满脸和颜悦色，没有任何不豫，俨然是副虚心受教的谦逊模样。
出冬用掌声代替了回答。
此时无声胜有声。
『掌柜的人呢？差点儿忘了，我这趟是来赔礼道歉，请茶馆大发慈悲，对我高抬贵手的。』张谦按落掌中竹筷，环视四周，察视远近，嘴角堆起些许礼节性的微笑。
『这个地方的掌柜，好像正躺在某人的怀里。』
『我怎么听说，掌柜的是个整日笑脸迎人，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某人坏了这里的规矩，他作为管理者自知难辞其咎，于是便向万先生负荆请罪，主动提出了辞职。』
出冬拱了拱有些发烫的身子，轻掩檀口，打了个呵欠，如花玉容虽带着些掩不住的憔悴之态，却益显她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姿态。
温香软玉在怀，张谦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件事，责任在我。』
『你刚刚说，这趟是来赔罪的……礼物呢？登门谢罪怎么能空着手？』
『你想要什么？』张谦握住下巴，怪形怪状的啧啧嘴唇。
『你能给什么？』
『我能给你一句承诺。』
『我在听着。』出冬闭起眼睛应了一声，不疾不徐，无喜无悲。
『小胡与我一致决定，不会从丝丝小姐那里，探听万先生的秘密，也不会诱骗她出卖自己的主人，调转枪头，与你们为敌。』
『你们太小看她了。没人能瓦解那个疯丫头的忠诚，也无法从她的嘴里，套出有关万先生的任何情报。』
『嘴巴再硬，也是肉做的。』张谦微微一笑，感受着怀中佳人的脉搏跳动。
『为什么偏偏是她，唉……』
『怎么？』
『如果被抓住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出冬坦白陈词，将心中所想，毫无羞涩地侃侃道出，『到时人家就能顺水推舟，名正言顺背叛万先生啦！』
她的笑容很甜，却也充满了矛盾和凄怨。
张谦敲了敲有些胀痛的额头。
『有时我真的分不清，自己是在演给别人看，还是在演给自己看。』
入戏太深，伤己更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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