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兰坐在床榻上,默默地迎接着审判。
司礼太监站在一旁念着文绉绉的祝词,每一句都直击她的心海,让她的呼吸停滞了几分。
就要,念完了啊……
永兰攥紧了拳头,迎接那本不属于她的命运。
“请台吉掀盖头。”太监唱喏完毕,美滋滋地说道。
“慢着。”永兰连忙拽住从盖头的缝隙里看到那一片绛纱衣角,呵斥道:“让他们都退下。”
沁拉伦台吉握着喜秤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站在一旁的司礼太监愣了一下,未等他回过神来就已被月央向门外拽去:“公主的妆容花掉了,你长了几只眼睛来瞧?”
司礼太监一时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监礼嬷嬷手中的大红托盘抖了几抖,迟疑着上前:“那这合卺酒……”
“这合卺酒还是要喝的!”月央丢下了司礼太监,忙不迭地跑了回来。
合卺酒又称交杯酒,只有喝过了这合卺酒,才算真的礼成。
月央见永兰和沁拉伦台吉没有丝毫反应,竟似石像一般,心急万分。忽然,她灵机一动,抓起永兰的手,粗暴地绕过了沁拉伦台吉的手臂,把酒杯递到了二人的手里:“祝二位百年好合!”
永兰的脸颊不知不觉地红了,她咬了咬齿贝,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沁拉伦台吉察觉到了古怪,端着酒杯的左手和握着喜秤的右手一同僵硬在空中,一动不动,整个人显得十分滑稽。
毓秀宫里的宫人们更是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月央琢磨了片刻,突然想起了李璃交待给她的话:那合卺酒,灌也得给他俩灌下去。
嗯,灌下去。
一不做二不休,月央趁人不备,直接握住了沁拉伦台吉的左手,强行把酒灌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沁拉伦台吉被呛得直咳嗽,脸色憋得通红,好一会才缓过来。
酒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前胸也跟着湿了一片。
这场面,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屋内的所有人全部倒抽了口凉气,一个个目瞪口呆,恨不得即刻从这里消失。
所以,当月央气沉丹田地吼出:“恭喜皇依柔公主,恭喜驸马爷。请公主和驸马更衣。”之后,众人便仓皇逃窜。
月央牢记李璃的吩咐,立刻跟上去给众人分发赏钱。
下人们领也不是,不领也不是,一个个尴尬万分。
最尴尬地还是沁拉伦台吉,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等宫殿里的所有人全部退下,殿门关上的一瞬,他冷冷地开了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永兰眼中一酸,一滴清泪宛然无声隐没于衣襟。
她挺直了腰杆,费尽无数力气,终于将盖头掀下。
骤然遇到光线,她的眼睛不受控地眯了眯,并未看清沁拉伦台吉惊恐的表情。
“怎么是你?!”沁拉伦台吉怒吼出声。
高贵如他,竟然和一位低贱的奴婢拜堂成亲了!耻辱啊,耻辱!
周遭一片寂静,空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永兰吞了吞唾液,鼓起勇气如实回答:“替嫁。”
说罢,她没敢再出声,心惊胆战地等着。
沁拉伦台吉的眼前似有血雾炸开,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草原之上】
黄昏之时,李璃去寻了沁拉伦台吉,开门见山道:“父皇、可汗、可敦的心意,你可知晓?”
沁拉伦台吉扬一扬眉毛,漫不经心道:“那我的心意,公主可知晓?”
他言语间的轻慢之意溢于言表。
李璃低眉敛神,深深呼吸,语气幽微道:“我今日想与你把话挑明。”
沁拉伦台吉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公主不愿嫁给我,正巧,我也不想娶公主为妻。不过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做主的,额尔和部需要唐国公主的支持,唐王又需要女儿的帮助。我们额尔和部只需要一位公主,至于是谁,那是唐王的选择。公主您来求我,还不如去求唐王,求他更换人选。”
“额尔和部需要一位公主,你们要的只是公主的头衔。嫡公主的地位,总比庶出公主的地位强吧。”李璃浅浅笑道。
沁拉伦台吉眉毛微微一挑,存了几分疑问:“您愿意嫁给我?”
李璃笑意更浓:“是唐国的皇依柔公主愿意嫁给你,而非我本人。”
沁拉伦台吉笑吟吟地望着李璃,似看不够一般,低声道:“公主之意,是要与我约法三章?”
“成亲当日,你便会知晓。”李璃冲他端正行了一礼,面色郑重道。
沁拉伦台吉见李璃对他行礼,一脸不可置信,惊奇道:“公主此举是为何意?”
“是为盟友。”李璃言简意骇。
盟友之间,只分利益,不论情感。各取所需便是。
沁拉伦台吉略有些不自在,似笑非笑道:“臣便如公主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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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便是成亲之日,而他,也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唐国的嫡公主。
额尔和部需要一位公主的头衔,李璃便真的给他们了一位“名义上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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