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不知为何,明知元乂是狡辩之词,皇帝竟也不生气。而是转过头来问着郭玉枝:“郭氏,你可知罪?”
想起李承志的交待,郭玉枝猛一低头:“宫城之下擅动刀兵,且殴伤了朔平司马与诸多禁卫,这两桩俱是大罪,民妇自是知罪!”
委实太过出乎预料,元恪都有些懵:“既已知罪,为何还要敲那登闻鼓?”
意思是你还告那门子状?
“陛下明鉴……”
郭玉枝一声泣诉,声音好不悲凉。眼泪“簌簌簌”的直往下掉,好不可怜。
“被朔平司马扣押之财物价值何止千万金?这些财物,俱是以备我儿购宅、娶亲之用。若是丢失,妾以何颜面叩见李氏之列祖列宗?
故而斗胆请见天颜,以求陛下主持公道。无论是斩是剐,妾绝无半句怨言。只求能将城门所扣之财物归还予我儿……”
“多少?”
皇帝都以为听错了。
千万金?
莫不是郭氏一时情急,将“千万钱”误说成了“千万金”?
“两千真金、三颗宝珠、二十余方世所罕见之美玉,便是以铜论,价值至少也该在千万斤往上……”
“胡言乱语!”
原本病恹恹的伏在榻上,看着快要死了一般的元乂突的一个激灵,竟靠着一条腿站了起来,指着郭玉枝就骂:“两千真金不假,但那三颗玉珠玉面稀碎,黯淡无光,连常见之翠玉都不如,何来的罕见之说?”
说着,元乂竟冷笑了起来,“至于你这妇人所言的二十余方美玉,皆是一碰就会碎成石渣的无用之物,竟被尔狂称‘价值千万’?莫非你自知必死,故而来讹诈于我?”
郭玉枝又往下一拜,哭道:“民妇怎敢在御前妄言?是与不是,一见便知,望陛下明断?”
对啊。
到底是不是,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皇帝一指刘腾,令他将元乂所扣之物尽皆呈了上来。
一听是三颗碧玉宝珠,李承志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再一听“一碰就碎”,心中更是确定了十成十。
好个元乂,赔不死你?
不多时,几个力士或抬或抱,搬着几口箱子入了殿。
均不大,也就尺许方圆,但其中四口,竟是各由四个力士抬上殿的。
等打开箱盖,一抹金黄映入眼帘,众臣不由一滞。
财帛动人心!
莫说郭氏所称的“千万金”之巨,便是这些真金,也足够元乂铤而走险了。
又往旁边看去,但见三口小箱内各置有一颗绿珠,约有拳头大小。也确如元乂所说,玉面稀碎,黯淡无光,比之常见的翠玉还不如。
至于另一口箱中的几块石头,只是泛着几丝莹绿,更不见出彩之处。
看了一阵,众臣狐疑的盯着郭玉枝,好似在问:就这几样事物,怎就值到千万金之巨了?
郭玉枝眼神微凝,看着李承志:“承志,且将玉珠呈于陛下,再以衣物蔽之……”
这些尽是李承志赴河西时捣鼓出来的,他不比谁清楚?
装样子罢了。
李承志微一顿首,抓起其中一颗,轻轻放于皇帝案前。又恭身朝两侧的于忠、刘芳、崔光、刘腾等人道:“烦请诸位公卿助之:以袖遮光,便可一睹宝珠之真容……”
“竟要遮光才能一睹真容,莫不是垂棘或悬黎(夜明珠)?”
崔光边上前边狐疑道,“莫说这般大的三颗,便是将你李二剁碎了按两卖,也卖不来鸡子大的一枚……”
嘴里讥讽着,依李承志所言,几个举起宽大的袍袖,将珠子遮了起来。
“留点空,别挡着朕……”
皇帝扒拉了刘腾一把,将头伸了进去。
刹那间,竟似无中生有,玉珠上“莜”的冒出一道光,照在元恪的脸上。映的他双目如灯,满脸惨绿,就似鬼一样。
刘腾不由失声:“真是悬黎?”
他身为太府卿,掌皇帝宝库,还真就认得这东西。
但即便内库之中,也只有三五颗而已……
于忠的心直往下沉。
战国时,晋曾以垂棘之璧为饵,假首与虞以代编……
秦时,秦始皇在陵中以悬黎代膏烛……
后汉时,光武皇帝之妻帝郭况,悬明珠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以炫耀其富有……
样样都与皇家脱不开关系!
再看富甲天下的颍川王元雍与河间王元深斗富时,都无这般宝物,可见其珍贵罕见?
一颗便价值连城,若是一车呢?
皇帝早已派人问了个清清楚楚:因无故扣了真金与三颗宝珠,郭氏不应,遂而索要。元乂继而恼羞成怒,命禁卫掀翻了其中一辆车驾。
按郭氏所言,车上那一碰就碎的怪石,竟皆是雕磨这种玉珠的原石?
元乂惨了……
但区区祖居李氏,哪来的这等宝物?
于忠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崔光暗恼不已,恨不得将嘴缝起来:早知真是这东西,他哪会调侃李承志?
皇帝满面狐疑,盯着郭玉枝与李承志:“不想祖居李氏底蕴竟是如此之厚,竟有这等宝物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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