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窥视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黏腻而阴冷。尽管酒剑仙随手布下的简易隔绝阵法扭曲了光线,模糊了景象,但那一道道源自不同方向、蕴含着探究、贪婪乃至恶意的无形压力,却如同冰水般渗透进来,清晰地传递到小院中每一个人的感知里。
先前在客栈大堂,林轩婉拒各方招揽时表现得洒脱不羁,言辞铿锵,看似轻松化解了一场风波。然而,唯有回到这暂时栖身之所,褪去那层对外示人的强硬外壳,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那份潜藏在洒脱背后的、愈发清晰刺骨的危机感。林轩负手立于窗前,身姿挺拔如松,眉头却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窗外摇曳的树影,也映照着暗流涌动的夜色。他深知,仅凭他们师徒三人之力,应对一两个宗门或世家的招揽或许尚可周旋,但天骄榜带来的聚光灯效应,尤其是他身怀混沌剑意与流云仙府传承的秘密一旦被更多人觊觎,引来群狼环伺,甚至是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那么他们必将陷入十面埋伏、步步惊心的绝境。
天骄榜第四的荣耀与随之而来的显赫名声,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它在带来前所未有的声望与关注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暴露在无数野心与算计之下。
夜色渐深,如浓墨般浸染天地。小院静室之内,仅有桌上一盏古旧的青铜灯盏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驱散一隅黑暗。灯影摇曳,将围坐的三道身影拉长,投映在墙壁上。
林轩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师父,师姐,”他目光扫过酒剑仙那看似慵懒的脸庞,又落在苏月清冷如月的面容上,“经此天骄榜一役,我愈发感到,独木难支,孤掌难鸣。我等虽各有传承,潜力自认不弱于人,但终究根基浅薄,缺乏足够的依仗和底蕴。在这中州大地,面对那些盘根错节、传承万载的世家宗门的庞大势力网络,个人的力量,即便再强,终究有其极限。”
酒剑仙盘膝坐在蒲团上,闻言嘿嘿一笑,抓起腰间的朱红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浓郁的酒气弥漫开来,他抬手用袖口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眼中却并无多少醉意,反而精光隐现:“怎么?小子,知道怕了?想找个稳妥的靠山了?可惜啊,先前送上门的,璇玑仙门、真龙古国那几个最好的码头,都被你小子三言两语给怼回去了。”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考校。
林轩缓缓摇头,目光如同磐石般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并非寻找靠山,寄人篱下非我所愿。而是……我们需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打造一艘能与我们一同乘风破浪的战舰!”
苏月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横置于膝前的剑鞘,美眸微闪,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她抬起眼帘,轻声问道:“师弟,你的意思是?”
“创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组织。”林轩一字一顿,声音沉稳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决心,“一个不拘一格,能够聚拢天下志同道合之士,能够互相扶持,共同探寻无上大道,也能在风雨来袭、雷霆加身之时,互为臂助,共御外侮的联盟!”
酒剑仙终于放下了始终不离手的酒葫芦,将其轻轻置于身侧的地板上,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神色收敛了几分,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表情,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哦?这想法倒是有点意思。仔细说说看,你小子肚子里又有了什么章程?”
林轩显然对此事已经深思熟虑,胸有成竹。他条理清晰地阐述道:“我观察过,中州修士亿万,除去各大宗门世家,无依无靠的散修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他们或因出身,或因资质灵根不显,或因资源匮乏,或因机缘未至,未能进入大宗门得到系统栽培,但其中绝不乏天赋异禀、心性坚韧、际遇奇特之辈。他们缺少的,往往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平台,一份正确的指引,一个能够让他们安心修行、不必时刻担忧背后暗箭,并能与同道交流切磋、互通有无的环境。”
“而我们,”林轩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感染力,“如今有天骄榜第四这块金字招牌作为吸引眼球的招牌;有师父您老人家这位深不可测的剑仙坐镇,足以震慑宵小;有得自流云仙府的部分资源,可以作为联盟初期的启动底蕴;更有……我所践行,并可与师姐相互印证的那条与众不同的‘融合万法,自成一格’的剑道之路,可以作为核心理念,吸引那些不甘平庸、不愿被传统束缚的真正同道!”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酒剑仙和苏月,眼中闪烁着理想与务实交织的光芒:“我们不必像那些传统宗门那般等级森严,规矩繁多如牛毛。我们可以尝试建立一个相对松散,但却拥有强大核心凝聚力与共同目标的联盟。初期不必盲目追求规模扩张,重在志同道合,宁缺毋滥,确保每一位加入者都与我们理念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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