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殷红的血珠溅落在暗沉如夜的镇魂玉擂台上,宛如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刺目而惊心。萧辰单膝跪地,龙吟剑插在身前,支撑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他胸口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先前那混沌炸裂的力量颠倒了位置,喉头腥甜不断上涌。
然而,肉身的创伤远不及心神所受冲击之万一。
“融合……剑道……”
他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沙哑,每一个音节都仿佛重锤,狠狠敲击在他那颗向来坚不可摧的剑心之上。他自幼习剑,信奉的便是“一剑破万法”,是将自身所有的心神、意志、灵力都淬炼于一柄剑中,追求极致的速度、极致的锋利、极致的纯粹。他相信,当一条道路走到尽头,便可窥见大道真谛,足以斩开世间一切迷障。
可今日,这个横空出世的“木风”,却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几种截然不同,甚至属性相悖的力量——那厚重如山的意志、灵动变幻的风雷、还有那最根本的、仿佛蕴含生灭的混沌——匪夷所思地融为一体,爆发出超越力量简单叠加的恐怖威力。
这不仅仅是胜负的挫败,更是对他毕生所持剑道理念的颠覆性冲击!他的“纯粹”,在对方的“融合”面前,似乎显得如此单薄而固执!
台下的惊呼声、议论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变得模糊不清。萧辰的识海中,正经历着天翻地覆的风暴。两种理念在激烈交锋:是固守己道,坚信纯粹至强?还是承认融合的玄奥,另寻他路?
就在这心神摇曳,道基几乎不稳的刹那,他猛地抬起头!嘴角的血迹被他用袖口狠狠擦去,在那张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倔强的红痕。而他那双原本因震惊和茫然而略显涣散的眸子,此刻却如同被雷霆淬炼过的星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那光芒,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仿佛在巨大的压力下,将所有的杂质、所有的犹豫都彻底摒弃、蒸发!蒙尘的宝剑被拭去最后一丝尘埃,显露出凛冽如万载寒冰的本真锋芒!
“我之道,唯精唯纯!纵有万法,我自一剑破之!”
一声低吼,并非咆哮,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从萧辰的胸腔中迸发出来。他拄着龙吟剑,脊背挺得笔直,缓缓站直了身躯。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极端、更加一往无前的剑意,如同涅盘重生般,自他体内升腾而起!这剑意不再肆意张扬,反而内敛到极致,仿佛将万丈光华压缩成了一线,危险而致命。
他手中的龙吟剑似乎与主人心意相通,发出一声清越无比、带着决绝意味的剑鸣。剑身之上,那先前被混沌指剑崩出的细微裂痕非但没有扩大,反而在更加精纯、更加凝聚的剑元灌注下,隐隐有细微的剑光在裂缝中流转,竟透出一股破而后立、百炼成钢的坚韧韵味!
“嗯?”
正准备转身,接受裁判宣布胜利后走下擂台的林轩(木风),脚步猛地一顿,霍然回身,清亮的目光中首次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他清晰地感知到,萧辰的气息非但没有因战败受伤而萎靡,反而在极致的压力下,完成了一次惊人的蜕变!那剑意中的“纯粹”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被推向了另一个极端的高度——那是一种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将灵魂、信念、生命一切都寄托于手中之剑的绝对偏执!
这是一种令人动容的剑道精神!
“好一个萧辰!好一颗纯粹剑心!”林轩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敬意。这样的对手,不为胜负所困,不为外力所惑,一心唯剑,值得他倾尽全力,报以最高的重视!
“你的融合之道,确实玄妙。”萧辰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剑光,穿透虚空,牢牢锁定林轩,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的纯粹之剑,也未必不能破之!木风,再接我一剑!”
他不再使用任何繁复玄奥的剑诀,只是将龙吟剑平平举起,动作简单、古朴,甚至带着一丝虔诚。所有的剑气、剑意、灵力,乃至他全部的精神、意志、对剑道的所有理解与执着,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无比凝聚地收敛、压缩于那三尺剑身之上。
嗡——!
龙吟剑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剑身仿佛承受不住这极致的内敛,开始微微震颤,那古朴的剑锋变得近乎透明,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内敛到极致的危险气息!剑尖所指之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排开,形成一片绝对的“虚无”领域。
这一剑,仿佛抽空了擂台方圆数丈内所有的声音与光线,天地间的一切色彩都为之黯淡,只剩下那一点极致纯粹、凝聚了萧辰一切武道信念的剑尖!
“**无式·归真**!”
萧辰一步踏出。这一步,看似缓慢,却缩地成寸,人与剑在此刻真正意义上合为一体,不分彼此。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纯粹到极致的流光,不再是简单的物理移动,更像是一种武道意念的延伸,携带着“必中”、“必破”、“唯我唯剑”的绝对意志,刺向林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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