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座车厢里混杂着汗味、泡面和铁轨的震颤。窗外是飞驰而过、被雨水洗得翠绿的南方山野,窗内小桌板上,王鸿飞细心剥好的橘子瓣整齐码着,像一朵橘色的小花。
十几小时的颠簸,在王鸿飞的照料下,竟也生出了相依为命的暖意。他试过水温才递给林晚星,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粗糙。林晚星小口喝着,歪头看他,眼底有疲惫,却盛满全然的信赖和依恋,像只被顺毛舒服的猫。
信任是世界上最软的铠甲,也是最锋利的刀。
这信任像细针,扎在他心口最柔软处。黎曼手中的音频,如悬顶之剑。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心跳如擂鼓。
“晚星,”他声音低了些。
她抬眼看他。
“其实…有件事,一直不知该怎么告诉你。”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额角渗出细汗。
林晚星捧着杯子的手指微微蜷缩,没说话,静静看他,等待下文。
王鸿飞喉结滚动,下定了决心:“你十四岁病得最重时,救你、陪你十几天的人…不是我。”他语速加快,“他走后,林董和黎曼雇了我……我当时太穷,上学期间做兼职也赚不到什么钱,你家给的当时对我来讲是天文数字,就应下来了。”他声音涩住,“虽然…我只是替身,但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他屏息,等待她的惊愕或愤怒。
她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弯起,甚至轻轻嗤笑一声。她轻轻他的手背,语气轻快,带着云淡风轻的调侃:
“就这事儿啊?”指尖戳戳他汗湿的额角,“瞧你,吓得都出汗了。声音不一样,我能听不出来吗?”
世事无常,最深的欺骗,反而照见最真实的真心。
女孩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一字一句,敲在他的心上:“但后来陪着我、把我从黑屋子里带出来的人,是你。这就够了。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轰——王鸿飞心弦一松,庆幸如潮水涌来。他抹了把汗,嘴角想扬,又被愧疚压住。
“这个…错误,你也能原谅?”
林晚星笑了,眉眼弯弯,像盛满阳光,“这是最美好的误会。”她塞了瓣橘子进嘴,酸甜弥漫。“不然我怎会遇到你?”
他拿起纸巾替她擦掉橘络,动作轻柔,试探着问:“那…别的错误呢?也能原谅吗?”
她咀嚼的动作顿住。慢慢咽下,侧过头,认真看他。“我可不是大度的人,”她拖长调子,看他眼神一紧,忽然狡黠一笑,“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好像永远气不起来。”
她指尖点点他的手背:“把我背出深渊的人是你,给我剥橘子的人是你,现在陪着我的人,也是你。‘王鸿飞’这个真人,比一个影子重要千万倍。”
她早已把他刻进生命的脉络里,连原谅都成了本能。
王鸿飞的心被攥紧又松开。他反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好。”他只答一个字,声音低哑郑重。
车厢晃动,他捡起邻座滚落的水瓶,再回座位时已恢复平静,只是手仍紧握她。
“不过,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她问,眼里是纯粹的暖与惑。
他心中巨震,面上却温柔微笑:“没什么,怕你知道真相后觉得被骗,会不要我。星星,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失去你。”
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不会的。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夜色渐沉,车窗上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他看着她全然信赖的侧脸,心底那根关于“志愿”的刺,却扎得更深了。
她原谅了初始的谎言。 那……关于未来的、更大的欺骗呢?
他不敢想,只将她搂得更紧。
列车鸣笛,驶入隧道。短暂黑暗里,只有两人交握的手传递着温度与暗涌的未知。
车轮声响单调催眠。
林晚星靠在王鸿飞肩头,望着窗外浓绿山野,忽然问:“你家…花灯村…是不是藏在很深的山里?像武侠小说里的避世桃源?”
“嗯,远得很。下火车转汽车,再换三轮,最后还得走一段。”
“那…生活很苦吧?”
“跟你家的别墅别墅比,是挺穷的。”他语气平静。
“哦。”她应声,并无怜悯,只有好奇,“那景色一定很好?空气肯定特别新鲜,能洗肺那种。”
“嗯,”王鸿飞语气柔和,“天特别蓝,云特别低,野花乱开,红的、黄的、紫的,只有我阿爸能叫出名字。运气好时,能看见野鸡,拖着长尾巴飞过去,或像傻狍子愣头愣脑地跑……”
“哇!”她眼睛亮起,又皱起小脸,“那…有没有…大毛毛虫?”
王鸿飞低笑:“有啊,手指粗,绿油油、毛茸茸,挂在树叶上,风一吹……”
“啊!别说了!”她轻呼着,缩进他怀里。
他环住她:“怕什么,有我在呢。再大的虫子,一脚踩扁就是了。”
林晚星在他怀里安静片刻,又抬起头,眼带狡黠:“对了,你阿爸叫王大力,好有力量感的名字!那你叔叔呢?王二力?王中力?王小力?还是王……特别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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