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窟重归死寂,只剩下岩浆流淌的汩汩声。陈默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修为突破的微弱喜悦交织,让他心神恍惚了片刻。但很快,他便强行压下所有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
危机只是暂时解除。那筑基修士最后看似随意的一瞥和询问,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着他处境依然危险。炼气三层,在这强者为尊的修仙界,依旧是底层中的底层,连掌握自己命运的资格都没有。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首先检查自身状态。炼气三层的修为已经稳固,灵力比之前浑厚了数倍,神识感知范围也扩大了些许,能更清晰地洞察炉火变化和自身经脉情况。但损耗精血带来的虚弱感依旧明显,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浮荡。
“需要补充气血……”陈默看向那个装着本月灵石补给的小布袋,里面只剩下最后五块下品灵石。这点资源,对于修复精血损耗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宗门配给的低劣“辟谷丹”也只能勉强果腹,对修行毫无助益。
资源!一切问题的核心,还是资源匮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尊巨大的黑铁炼尸炉。炉内,金丹女修的尸体已然彻底消失,化为了那枚被取走的尸魄丹。但炉壁上,是否还残留着些许未被完全炼化的气息?还有角落里那具刚刚炼成的白僵……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宗门只在意炼成的僵尸本身,对于炼制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那些浓郁的死气、阴煞之气,以及残存的、无意识的魂魄碎片,向来是任其自然消散的。这些对正统修士而言唯恐避之不及的污秽之气,对于走投无路的他来说,是否也能成为“资粮”?
《基础炼尸要略》他曾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里面除了一些粗浅的控尸法门,确实提到过几种极其凶险、被视为旁门左道的“纳煞”之法。顾名思义,就是引导阴煞死气入体,锤炼肉身或神魂。但法诀中明确警告,此法极易侵蚀心智,损耗寿元,稍有不慎便会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故而严禁弟子修习。
“侵蚀心智……损耗寿元……”陈默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而决绝的笑。相比于永无出头之日、如同蝼蚁般苟活,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他连金丹精气都敢窃取,何况这些无主的阴煞之气?
说做就做。他先是将那具白僵重新封印好,确保不会干扰自己。然后,他走到炼尸炉旁,盘膝坐下,双手按在犹带余温的炉壁之上。神识缓缓探出,仔细感知。
果然!虽然主体精气已被炼化,但炉壁的符文缝隙之间,以及炉内空间里,依旧弥漫着极其淡薄、却品质极高的阴寒气息。这气息中,夹杂着金丹修士独有的微弱道韵,以及一股不甘、怨愤的死亡意念。这无疑是炼化金丹女修遗体后残留的精华渣滓。
陈默屏息凝神,依照《基础炼尸要略》中记载的那篇最为粗浅、也最为危险的“噬阴诀”,开始尝试引导这些气息。法诀运转,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弱的漩涡,产生一股吸力。
一丝丝冰寒刺骨的气流,顺着他的手掌劳宫穴,缓缓渗入经脉。与之前吸收金丹精气的狂暴灼热不同,这股阴煞之气冰冷、死寂,所过之处,经脉仿佛都要被冻结,血液流速都变得迟缓,连思维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寒霜。一种强烈的负面情绪——绝望、怨恨、死寂——如同潮水般试图冲击他的意识。
陈默紧守灵台,全力运转《引气诀》。中正平和的灵力与阴煞之气在经脉中相遇,顿时如同水火交织,带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痛苦,那是冰与火的双重折磨。他的体表开始凝结出细密的白色寒霜,嘴唇冻得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个过程,比吸收金丹精气时更加凶险和痛苦。阴煞之气对心神的侵蚀尤为可怕,无数幻象在他脑海中滋生:有那金丹女修临死前不甘的眼神,有宗门执事冷漠的嘴脸,有自己碌碌无为、最终化为枯骨的未来景象……种种负面念头,试图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我……不能……迷失!”陈默的意志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舟,却始终牢牢守着那一点清明。五年炼尸生涯,见惯了生死,磨砺出的是一颗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道心。他清楚地知道,若连这点阴煞之气都承受不住,谈何逆天改命?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地火窟顶部的通风孔再次透入微弱的天光,表明新的一天到来时,陈默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中的疲惫更深,但瞳孔深处却多了一丝历经淬炼后的幽冷光泽。
他成功地将炼尸炉内残留的阴煞之气吸纳了微不足道的一缕,并用《引气诀》勉强将其炼化。过程痛苦万分,成效却微乎其微,对灵力的增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似乎在这种冰寒的侵蚀下,变得凝练了一丝,对痛苦的忍耐力也有所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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