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三国时本称巴丘,因刘铭而提前更名。
岳阳乃江防重镇,与后世地理截然不同:
自夏口至岳阳,除长江水路外,虽有一条陆路可循,却需穿行云梦泽腹地——此处沼泽密布、泥泞难行,别说运送辎重,行人稍不留意便有陷入沼泽的凶险。
是以,要攻打岳阳,说是偷袭,其实除了从洞庭湖正面强攻外,别无他途。
再说,守将刘封、关平,还有参军马谡,早已将此地经营得如铜墙铁壁一般。
他们在长江沿线修建不少了望塔,是以孙权大军抵达之时,岳阳守将早已严阵以待。
赤壁附近,江面水流平缓,当年周瑜便是在此击败曹操。
江东船队,亦屯驻于此。
孙权于旗舰之上,召集众将议事。
他目视众将,志得意满:“子明或许已拿下桂阳,长沙守军不多,不日便可北上与我等汇合。
届时,我军便可兵临江陵,夺取南郡。诸位,如今我等首要目标便是拿下这岳阳。
不然我等进攻江陵之时,此处守军若袭扰我军后方、截断粮道,我军便会不战自溃。谁敢主动请战?”
陆议刚获提拔,急于建功,率先开口:“吴侯,岳阳地势易守难攻,需先破水寨,再登陆攻城,急切间难以攻克。某以为如今我等兵力充足,可分兵而行。”
孙权颔首:“伯言可细说!”
“吴侯容禀,某以为可兵分三路。”陆议起身,走到悬挂的荆州舆图前,面向江东众将,从容道,
“一路围攻岳阳。此城地形特殊,需先摧毁洞庭南岸水寨,再登陆攻城,此路最为艰难。二路,在围攻岳阳之际,可遣一军溯江而上,先夺取油江口的公安新城。”
此时步骘面带疑惑,开口问道:“依伯言所言,我等攻打油江口之时,江陵守军必来救援,我军恐有被前后夹击之危!”
陆议淡然一笑:“此便是某要言及的第三路。”他扫视一圈众将,方才说道,“赤壁大战时,刘铭曾从华容道北上偷袭江陵,我等可效仿之。从乌林北岸登陆,沿曹操当年北归之路,先攻取华容县城,再北上围攻江陵。”
话音刚落,步骘便出言反对:“伯言此言怕是不妥。华容道地势低洼、河网密布,刘铭当初偷袭江陵,正值枯水期且无降雨,这才侥幸得逞。如今正值多雨季节,道路必然泥泞不堪,辎重车辆更难通行。”
“子山所言有理。”陆议颔首,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难行并非不可行。若我等按部就班强攻岳阳,恐怕除了消耗双方兵力外,别无他获。这般下去,或许一月、两月也未必能攻克此城。”
“这……”步骘明白,陆议三路大军需三路协同,少一路都无法实现,实是无奈之举。
“诸位可有异议?”孙权开口道。
众将或敛目沉思,或低头不言,无人开口。
“既如此,便依伯言之计,兵分三路。”孙权起身,“传令!以周泰为主,凌统为副,你二人率三万步卒走华容古道北上,围攻江陵!”
“得令!”
“伯言,给你三万人,溯江而上,寻机夺取公安,待幼平抵达江陵,助其攻城!”
“得令!”
孙权看向众人,意气风发:“其余人便随孤攻打岳阳!”
众将应诺!
陆议的计谋固然精妙,却刚迈出第一步便陷入绝境。
他只知当年曹操从乌林沿华容道北逃,却不知此路实际地形——这里河网密布,曹操当年仅率千余残部轻装逃窜,方能勉强通行;沿途多处狭窄路段,更仅容两人并肩而过。
待周泰带着三万大军狼狈退回船上,忍不住向孙权抱怨:“吴侯,此路只可容小股部队穿行,大队人马行军根本无从谈起!”
陆议当场傻眼,先前的志得意满尽数化为尴尬。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思虑不周,也终于明白当年周瑜为何未率军追击曹操。
自己终究是太年轻了,阅历不够。
孙权见状没了主意,只得问道:“伯言,如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陆议定了定神,回道:“吴侯,我等或许可从刘铭当年上岸的地点登陆。只不过据斥候回报,刘铭早已命人在那处修建了一座堡垒,我等需先将其攻克。”
“嗯,如今也只能走此路了。”孙权颔首道。
岳阳斜对岸,一座军堡巍然矗立。
城头之上,一名英武青年正凝神眺望江面。
百艘大小战船排成阵列缓缓驶来,船帆猎猎,声势浩大。
身旁副将沉声道:“将军,吴军舰队已至!”
青年沉稳颔首,目光依旧锁在江面上:“嗯,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准备守城。”
这位青年便是邓范——当年被刘铭带回的口吃少年,如今已是独当一面的将领。
此前随刘封镇守岳阳时,他主动请命在此修筑防御。
邓范不愧能跻身三国后期名将之列。
他深知单纯的水寨难以抵挡江东水师,故而另辟蹊径,在距离码头四百步处修建了这座军堡。
吴军若想拿下此堡,必先登陆,而真正的杀招恰在岸上。
他们后来才明白,上岸才是噩梦的开始!
败退回船上的周泰,此刻只觉欲哭无泪。
他本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却接连在长江岸边吃了大亏。
“吴侯,末将无能,未能攻克堡垒!”周泰躬身抱拳道,语气满是愧疚。
孙权见他一身血污,甲胄上还沾着泥土与箭矢痕迹,忍不住皱眉问道:“幼平,究竟是何情况?”
周泰咬牙道:“那堡垒选址极为刁钻,扼守要道不说,距江面足有四百步,船上的箭矢、投石器均无法企及,我等只能先上岸再攻城。”
“可江岸狭窄,每次最多仅容数百人登陆,根本无法展开兵力。更要命的是,上岸后的道路上,守军挖满了大小坑道,还密布拒马,士卒难以前行。”
“那军堡形制奇特,形如‘冂’字,竟无城门可攻。某亲自率军冲到城下,上头三面箭矢齐射,我军士卒死伤惨重,实在难以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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