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勒罗瓦战役这部由钢铁、鲜血和火焰谱写的宏大交响乐中,世界的聚光灯往往灼热地投射在冯·比洛将军第二集团军于正面战场发起的、如同重锤擂鼓般的血腥强攻,以及冯·克卢克将军第一集团军那记石破天惊、充满浪漫主义冒险色彩的北翼大迂回。然而,在这条漫长战线的最南端,在相对不那么引人注目的马斯河南段及阿尔隆高原的边缘,另一支同样强大、同样精锐的力量——由冯·豪森将军统帅的第三集团军,正像一堵沉默、坚定而不可撼动的移动铁壁,执行着看似缺乏戏剧性、实则对“施里芬计划”右翼合围至关重要的使命:南翼挤压。
与克卢克追求的狂飙突进和比洛坚持的正面碾压截然不同,豪森将军肩负的任务充满了更多的战术技巧性、战略耐心和一种近乎艺术般的平衡感。他既要像比洛一样,对当面的法军(主要是法国第四集团军的部队以及一些独立兵团)施加持续不懈的压力,防止他们北上增援正被围攻的朗勒扎克第五集团军;又要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牧羊人,在精确计算好的时机,驱动他的部队稳健向前,与北面奋力挥锤的比洛和高速穿插的克卢克协同,将庞大的法军集群这头困兽,一步步驱赶、压缩向那个由总参谋部预先设定的、理想的屠宰场——而不是过早地惊扰它,导致其提前逃逸。
在第三集团军设于比利时边境附近一座古老城堡内的前进司令部里,马克斯·冯·豪森将军,这位以其稳健、精细和典型的萨克森贵族式冷静而闻名的指挥官,正背着手,站在一张覆盖了整面墙壁的巨幅作战地图前。他的目光如同精确的测量仪,在马斯河南段蜿蜒的河道、阿尔隆高原那起伏的、被茂密林地和零星村庄覆盖的丘陵地带,以及那些如同血管般通向法国腹地的关键道路上,反复而仔细地巡弋。地图上,代表他麾下几个军的灰色区块,沉稳地压在战线南端,与北面激烈交错的箭头形成了鲜明对比。
“先生们,”他转过身,声音平静,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源于绝对权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缓缓扫过指挥室内每一位凝神屏息的参谋官和军长,“我们必须清晰地认识到我们在这场宏大围猎中所扮演的角色。克卢克将军是迅捷而凶猛的猎犬,负责撕咬猎物的侧后;比洛将军是勇猛无畏的持矛手,正面与猎物角力;而我们第三集团军——”他停顿了一下,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地图上沙勒罗瓦以南的广阔区域,“——是这场围猎中不可或缺的驱赶者,是构筑包围圈南翼的那堵沉默铁壁。”
他走向地图,用指挥棒沿着第三集团军的战线划了一道缓慢而坚定的弧线。
“我们的任务,不是追求最辉煌的突破,也不是抢占最引人注目的头条。我们要像海潮一样,稳定、持续、不可阻挡地向前涌动,一寸寸地挤压法国人的空间,剥夺他们机动的自由,瓦解他们侧翼的安全感。我们要让他们感觉到,南面并非生路,而是一堵正在缓缓合拢的、冰冷的钢铁墙壁。直到……最终,将他们彻底推入比洛和克卢克为我们精心准备好的、位于桑布尔河与马斯河之间的巨大口袋之中。”
这份任务的要求极其苛刻,充满了微妙的平衡:施加的压力必须足够强大且持续,以有效牵制当面的法军第四集团军,使其无法分兵;但又不能过早地发动孤注一掷的决定性进攻,以免将敌人吓跑,脱离预设的包围圈,或者导致自己的部队陷入代价高昂、进展缓慢的攻坚战,从而失去策应全局的灵活性。在这里,“压力”一词体现为一种对广阔战线的强大控制力,一种对战场节奏和敌人心理的精确把握与拿捏。
第三集团军的攻势序幕,与其他友军一样,由强渡马斯河拉开。然而,与第一集团军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和火力于几个关键渡口、追求瞬间突破的打法不同,豪森将军采取了更具弹性和欺骗性的策略——在更宽广的正面上,发起多点、同时的强渡作战。这既是为了分散法军原本可能就相对薄弱的南段防御兵力,使其首尾难顾,也是为了在成功渡河后,各军、师能迅速沿河岸展开,形成一个宽阔的、足以执行“挤压”任务的进攻正面,避免部队过度拥挤在少数桥头堡。
1914年8月21日凌晨,当北面沙勒罗瓦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炮火轰鸣时,马斯河南段多个预先选定的渡河点,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发了激烈而残酷的战斗。此处的法军防御力量,相较于拱卫沙勒罗瓦核心区域的部队,确实要稀疏和薄弱一些,但复杂的地形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兵力的不足。河流在此处更加蜿蜒曲折,形成了许多河湾和沼泽湿地,河岸时而陡峭,时而泥泞,极大地增加了渡河和架桥的难度。
汉斯·韦伯的一位同乡,同样来自黑森林深处、在狩猎中练就了敏锐眼神和沉稳性格的年轻人,名叫卢卡斯·施瓦茨的一等兵,此刻正紧紧匍匐在第三集团军某先锋突击连的一条粗糙木筏上。木筏在浑浊湍急的河水中剧烈摇晃,冰冷的河水不断从缝隙中涌上,浸透了他的军裤和靴子。对岸,法军防御阵地上几个精心伪装的火力点,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马克沁机枪那撕布般的“嗒嗒”声和勒贝尔步枪清脆的射击声交织在一起,子弹“嗖嗖”地掠过水面,打在木筏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或者激起一道道短促的水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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