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冯·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那柄锋利的“钩拳”在马斯河畔初露峥嵘时,在更东面的桑布尔河正面,卡尔·冯·比洛将军统帅的第二集团军,正默默地、坚定地将自己锻造成整个“施里芬计划”右翼最为沉重、也注定最为血腥的那块“铁砧”。在科布伦茨总参谋部那幅宏大的战略蓝图上,线条和箭头清晰而冷酷:比洛的部队必须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夏尔·朗勒扎克将军的法军第五集团军主力,像铁砧一样承受其全部力量,直至克卢克的铁锤从侧翼完成致命一击。
这份压力,自上而下,渗透到第二集团军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在位于沙勒罗瓦以东约十五公里处、一座被匆忙征用的乡间城堡里,冯·比洛将军伫立在一张几乎覆盖了整个墙壁的作战地图前。地图上,代表他麾下数个军的灰色粗大箭头,如同数把蓄势待发的铁凿,密集地指向桑布尔河蜿蜒的河道及对岸那座烟雾缭绕的工业城市——沙勒罗瓦。与克卢克所追求的机动与迅猛不同,他肩负的使命是纯粹的、硬碰硬的正面碾压,是意志与血肉的消耗。
城堡的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高级军官们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比洛那挺拔而略显僵硬的后背上。这位以严厉和固执着称的普鲁士老将,缓缓转过身,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位军长、师长的脸庞,那目光中承载的重量,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将领们也感到呼吸一窒。
“先生们,”比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砸在在场众人的心头上,“我们的任务,没有任何迂回的空间,也不需要任何取巧的幻想。我们必须用帝国最猛烈的炮火,最坚决、最无情的步兵冲击,让朗勒扎克——那位谨慎的法国将军——深信不疑,我们,第二集团军,才是德意志主力所在,是他必须倾尽全力才能抵挡的、唯一的致命威胁!”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沙勒罗瓦的位置,几乎要将地图戳穿。“皇帝陛下和总参谋部的目光正注视着我们!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能否完成那记漂亮的迂回,取决于我们!取决于我们能否像最坚固的铁砧一样,牢牢钉死在这里,吸引并承受法军所有的反击,然后,用我们钢铁的意志,最终从正面碾过去,将他们砸碎!”
压力,如同实质般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位高级指挥官的心头。他们不仅要战胜对面顽强的敌人,还要在这场高难度的战略舞蹈中,精确地控制进攻的节奏与力度——攻势必须足够凶猛,以迫使法军主力无法分兵他顾;却又不能过早地耗尽所有力量,导致在决定性时刻无力扩大战果,甚至被法军反击击溃。这种走钢丝般的平衡,是对他们指挥艺术最严峻的考验。
与第一集团军类似,第二集团军的进攻序幕也由一场规模空前、旨在毁灭一切的炮火准备拉开。然而,这场风暴的强度和范围,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等级。
1914年8月21日,凌晨,同样的时刻,但在沙勒罗瓦东面延绵数十公里的广阔战线上,德军炮兵的怒吼汇聚成了一曲前所未有的毁灭交响乐。第二集团军倾其所有,集中了超过六百门各型火炮,从如疾风骤雨般射击的77毫米速射野战炮,到足以撕裂坚固工事的105毫米榴弹炮,再到能掀起地狱之火的150毫米重型榴弹炮,甚至还包括少量如同巨神兵器的210毫米攻城榴弹炮。它们的炮口,统一指向了桑布尔河西岸那片承载着法军希望的土地。
如果说第一集团军在马斯河的炮击是外科手术式般的精准点穴,那么第二集团军在桑布尔河的炮击,就是巨人毫无章法、却足以毁天灭地的疯狂捶打。炮击的目标清单长得令人窒息:不仅仅是前沿的堑壕线和铁丝网,更是沙勒罗瓦城郊林立的工厂厂房、至关重要的铁路枢纽和调车场、所有疑似为法军师旅级指挥中心的建筑,以及任何可能隐藏法军重兵集团或炮兵阵地的树林、洼地和村庄。
汉斯·韦伯和埃里希·沃格尔所在的步兵团,在经历了阿登森林初战的混乱与伤亡,并经过短暂而仓促的休整补充后,被编入了第二集团军的一个主力师。此刻,他们正潜伏在桑布尔河东岸一片被先前小规模冲突和侦察火力犁过数遍的开阔地后方,脚下是松软的焦土和破碎的弹片。他们被指定为第二波突击部队,命运让他们再次站在了地狱的入口。
从他们的位置望过去,对岸的景象比他们在马斯河畔所见过的任何场面都要恢宏,也更为恐怖。整个沙勒罗瓦西岸地区,仿佛被投入了一座巨大的熔炉。无数炮弹爆炸瞬间产生的橘红色与亮白色闪光,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彻底驱散,天空被映照成一种病态的、不断脉动的赭红色。成千上万次爆炸汇聚成的声浪,不再是单一的巨响,而是一种持续不断、压迫着耳膜和心脏的低沉轰鸣,仿佛大地本身在痛苦地呻吟。巨大的、混杂着泥土、硝烟、火焰和不明碎片的黑色烟柱,成片成片地冲天而起,在天空中交织成一片望不到边的、污浊的死亡之云,遮天蔽日。地面传来的震动不再是间歇性的,而是如同持续不断的高强度地震,让人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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