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德军先头部队的军靴,终于踏上市区边缘那被连日炮火震裂、布满碎屑和瓦砾的柏油路面时,一种与之前任何野战都截然不同的、冰冷而粘稠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毒雾,瞬间攫住了每一位士兵的心脏。敖德萨,这座以其宽阔的林荫大道、宏伟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充满活力的剧院和繁华港口而闻名于世的“黑海明珠”,此刻已彻底褪去所有往昔的浮华与优雅,变成了一座巨大、复杂、由砖石和钢铁构成的致命狩猎场。进军的速度在这里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战争,从开阔地上钢铁洪流的碰撞与炮兵火力的交响乐,骤然收缩、凝固成咫尺之间、阴暗角落里的血腥肉搏与死亡舞蹈。
第一幕:踏入迷宫——初战普里沃兹火车站
最初的作战计划,依旧带着几分野战思维的惯性。德军指挥层希望沿着诸如坎特辛大街、杰里巴索夫大街等主干道实施快速穿插,以期分割、孤立城内各个区域的俄军防御,重现他们在野战中迂回包抄的辉煌。瓦尔德少校的近卫军第1突击营,这支在突破卡吉别克河防线中立下头功的锋利矛尖,被赋予了攻占普里沃兹(Privoz)火车站的重任。这个火车站不仅是敖德萨重要的陆上交通枢纽,控制着通往市中心和港口区的多条铁路线,更因其毗邻仓库区和工人住宅区,具有重要的战术和象征意义。
清晨的阳光,勉强穿透城市上空弥漫的硝烟和灰尘,斑驳地洒在通往车站广场的、坑洼不平的街道上。突击营的先头连队,以他们在训练和野战中演练了无数次的、标准的散兵线队形,沿着街道两侧,依托着门廊、倒塌的围墙和废弃的电车车厢,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士兵们神情高度紧张,手指紧扣在扳机护圈上,枪口随着视线不断扫过每一个窗口、每一扇破败的门洞、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角落。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破碎窗框发出的呜咽声,以及他们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军靴踩踏碎石的声响。一辆有轨电车歪斜地停在轨道上,车厢空荡,玻璃尽碎,仿佛一个被遗弃的钢铁棺材。整个区域死寂得可怕,这种寂静比震耳欲聋的炮火更让人心悸。
就在先头班接近车站广场边缘,距离那座宏伟的、带有拱形窗户和钟楼的黄色车站主楼不足一百米时,死寂被瞬间打破!
仿佛是地狱之门洞开,从车站主楼二三层数十个窗户、从广场四周公寓楼的屋顶、从候车室破碎的落地窗、甚至从地面以下、疑似地下通道或锅炉房通气孔里,同时喷射出密集而致命的火舌!马克沁重机枪那沉闷连贯的“咚咚”声、莫辛-纳甘步枪清脆急促的“噼啪”声、以及大量民用猎枪和霰弹枪在近距离内极具威慑力的轰鸣,瞬间交织在一起,在巨大的建筑群间反复撞击、回荡、放大,形成一道立体、全方位、几乎没有任何死角的死亡之网。子弹如同狂暴的飞蝗,泼洒在空旷的广场和街道入口处,将花岗岩路面打得碎屑纷飞,在废弃电车车身上凿出无数透光的孔洞。
“寻找掩护!散开!不要待在开阔地!” 瓦尔德少校的嘶吼声,几乎在枪响的第一时间就通过嘶嘶作响的无线电传到每个班排长耳机里,他自己则一个侧扑,带着参谋人员隐蔽到一个坚固的街角石墩和一座公共饮水亭后面。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突击班,几乎在瞬间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几名士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交叉火力打成了筛子,一声不吭地倒在冰冷的广场地面上,鲜血迅速在身下蔓延开来。其余的人则被死死压制在街道两侧,趴在排水沟里、紧贴着建筑物的墙根,连抬头都变得极其危险。他们甚至无法准确判断子弹到底来自哪个具体的窗口——火力点太多了,而且极其隐蔽,射击口往往经过巧妙伪装,只在开火的一刹那才会暴露,随即又陷入沉寂,等待下一个猎物。
俄军在这里的防御,并非传统意义上建制完整、指挥链条清晰的大部队。它是由溃退至此的俄军步兵残部、意志坚定的黑海水兵、熟悉地形的本地警察、以及被“保卫家园”口号武装起来的工人民兵,混合组成的一支特殊力量。他们没有统一的军服(很多人穿着便装,只戴着标志性的“水兵飘带”帽或扎着红色臂章),缺乏有效的层级指挥,却凭借着对车站及周边每一栋建筑、每一条小巷、甚至每一个地下室的绝对熟悉,化整为零,自发地占据了无数个精心选择、互为犄角的火力点。他们像熟悉自己手掌纹路一样,知道从哪里可以封锁广场,从哪里可以侧击试图沿街道推进的敌人,又从哪里可以安全地转移。
其中,狙击手尤其致命。他们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或受过专门训练的猎人,隐藏在工厂的烟囱背后、教堂钟楼的缝隙间、或者普通公寓楼阁楼那不易察觉的天窗内。他们使用加装了PE或PU瞄准镜的莫辛-纳甘M1891/30步枪,极富耐心,冷静得像冰块。他们不理会普通的士兵,专门猎杀那些看起来像是指挥官(手持MP18冲锋枪、配备望远镜或无线电)、机枪主射手、或是试图架设迫击炮和操作爆炸物的工兵。一声清脆、孤立的枪响,往往就意味着一名德军关键人员的陨落,给部队士气带来极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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