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破奴翻身下马,单膝跪伏踏雪前:
“末司失察,请领其罪!今日定教彼等熟习匈奴三旗变阵!”
他探手夺过降卒手中狼头旗,臂骨青筋暴起:
“看好!左挥为诱,右挥为围,环转为撤
——错一步,断指!”
仆朋铁钳般攥住排头降卒后领,声炸如雷:
“学某呼‘汉儿血,饲狼!’”
那降卒刚吐“汉”字半声,去病已飞脚踹其胸,卒子重重摔出丈余。
“蠢材!徙马厩涤粪三月!”
苏礼左手拢青骢缰绳,右手抽袖中短简疾书:
“降卒三旗变阵未熟,赵破奴领罪;仆朋教呼失当,一卒被踹。”
校场操练至日昃。
高不识长戟拄地,戳得蒺藜堆簌簌有声。
兵卒擎烽火旗,喘息如牛。
“三度错矣!重来!”
他将长戟猛扎入土,兵卒抹汗重举旗幡:
“赤烟示敌少,黄烟示敌多,白烟示…”
话落,去病已劈断烟杆,横刀指道:
“白烟为求援!再错,便取尔等骨殖烧烟!”
他勒马转向高不识时,踏雪喷鼻:
“枣木撅再削尖三寸,埋深半尺!”
高不识抱拳应诺。
士兵们抄刀削木,木屑纷飞间,苏礼翻身下马,蹲踞蒺藜坑侧,膝抵竹简计数:
“步兵烽火旗三错,骠骑将军劈断烟杆;高不识改枣木撅尺寸,蒺藜坑深三尺,铁刺五百二十枚。”
申时收操,苏礼返小帐,李功曹捧粮册趋前,复递羽檄:
“骑兵干粮缺两石,赵司马言降卒窃饲马匹。长安发羽檄,刚至一刻”
他挥退李功曹,急在简册添注,展简见朱书:
“军正暂撤,秋猎从便。”
帐内忽传将军怒喝:
“苏礼,入帐!”
他攥简疾入,去病因案跪坐:
“今日训练错漏,抄录三份,悬于校场。”
苏礼垂手应喏,复闻其令:
“明日我自督训,你不必随。唯需复核今日训练簿,再往医帐验玉儿药草课业。”
苏礼忙捧羽檄上前:
“将军,长安羽檄,方至。”
他接过看罢,转身将文书塞入炭盆,竹简在火焰中蜷卷起来。
“暂撤?”
他低声道
“陛下这是要看我的箭术如何了。加紧筹备秋猎事宜,切勿懈怠。”
苏礼领命退下时,天色已暗。
本欲往医帐寻玉儿,转念念及此时她当已歇息,遂决明日再去,旋归己帐。
帐帘忽被掀起,挛鞮入内。
苏礼拢袖坐榻,挑眉问:
“挛斥候,今夕已暮,何急事至此?”
他掌按腰刀趋前,声压甚低:
“苏掾,某已奉将军令归仆朋麾下,斥候队皆由他统管
——某既归其辖,再难助君。此安排,是君之谋,还是将军之意?”
苏礼指腹摩挲榻沿,缓声道:
“挛斥候此来,是欲问罪,还是疑某算计于你?”
挛鞮攥拳又松:
“某不讳言曾欲结好于君,但你我之利,皆系于将军。”
言罢掷木牍于案,冷声道:
“苏掾知,某乃降将,断不致自断活路。唯有合作,方得双赢。”
他转身欲去,苏礼忽道:
“挛斥候,你麾下斥候队,皆将军所置。某仅为长史,唯听令行事耳。君当知
——唯敛迹,方得久合。”
挛鞮旋身回望,眸中闪过精光,继而拱手笑:
“当与君共济。”
言毕掀帘而去。
苏礼探手拨亮膏灯,扫了眼木牍后,唇角轻挑。
挛鞮此番,确是助力。
只是,助大则难亦深,终不可尽信。
他将木牍竖压案角,卧榻而眠。
裴医令持秋猎名册至医帐,即点卯分拨:
“伤兵救治组百五十人分三队
——李姮玉带五十人,徐佳丽带四十人,苏玉带六十人。”
苏玉猛地抬头:
“裴医令,你念错了耶?”
裴医令抬眼扫她,指节叩着名册:
“第一队往辎重营急救,领金创膏百斤;第二队护持伤兵,携担架二十副;第三队苏玉,充伤兵标记员,领朱漆竹筒五枚、封泥箱一具,随李姮玉行动。”
“我…我随李姮玉一队?”
苏玉攥紧袖角问。
“你属新人见习队,自择新兵五十人,听李姮玉调度。离她逾五步,将军的鞭杖可不认人。”
裴医令话落,便催她去领物。
苏玉心下发懵
——自忖从未统过卒,识字亦未全,这如何是好?
“愣着作甚?速去领物资!”
裴医令斥道。
她忙随吏员领了物,指尖抖得握不住竹筒。
李姮玉趋前,掌按封泥箱叮嘱:
“你所统六十人,五十人抬箱,十人扛‘伤兵救急’旗。此封泥箱乃将军亲封,内贮胡麻膏母剂,你需贴身看管,封蜡不可碰损。”
徐佳丽斜瞥她,声线稍冷:
“头次统卒莫慌,若指挥不动人,回头挨鞭的是你。”
苏玉声线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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