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王庭,死寂一片。
寒风贴着地面打旋,将草屑与干涸的血腥味一同卷起,灌入那些被撕裂的营帐,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突厥的战旗,已经取代了女真的狼头。
最华丽的那座王帐内,地上的血迹尚未凝固成暗褐色,与倾倒的奶茶、烤肉的油脂混在一起,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叶护右汗就坐在那张属于女真狼主的宝座上。
他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上那颗硕大的绿松石。
一名浑身风霜的突厥探子跪在下方,头颅死死抵着冰冷的地毯。
“汗王,大炎那边的消息……核实了。”
探子的声音在发颤。
“女真十万大军,没了。”
“狼主被活捉。”
“以北静王为首的那些大炎贵族,被连根拔起,一夜之间,全都成了阶下囚。”
帐内落针可闻。
周围几名突厥悍将,脸上的横肉都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惧。
叶护右汗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
他没有发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弧度。
“先杀自家狗,再防邻家狼。”
“这位大炎太子,有点意思。”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帐门口,一把掀开厚重的帘子。
南方的天空,仿佛都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显得格外深沉。
“他手里的刀,比我们以为的要锋利得多。”
一名络腮胡将领跟了上来,声音沉闷如牛皮鼓。
“汗王,大炎太子没了内忧,下一步……恐怕就是要拿我们草原开刀了!”
这话,是帐内所有人的心声。
一个不再内耗的大炎王朝,对于草原上的任何部族,都是挥之不去的终极噩梦。
“慌什么。”
叶护右汗头也未回,声音比帐外的寒风更冷。
“他刚杀完人,总要时间擦擦刀,也要时间消化吞下去的肉。”
“传令!”
“派最好的狼崽子,给我钻进大炎的骨头缝里,我要知道他太子麾下每一支军队的位置、兵力、主将!”
“另外,立刻向龙城的大汗禀报此地战况。”
他的视线,扫过帐外那些被强行收编、眼神麻木的女真残兵,目光变得无比幽深。
“先把这片草原给我吃干净,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人,都编入我军。”
“本汗倒要亲眼看看。”
“是他大炎太子北上的龙旗快,还是我突厥铁蹄南下的马蹄快!”
“遵命,汗王!”
那将领单膝跪地,眼中的恐惧被重新点燃的战火所取代。
……
辽东。
边关城楼之上,战后特有的肃杀铁锈味,还未散尽。
李靖伫立如松,寒风烈烈,吹得他身后猩红的披风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已按照太子殿下从圣都传来的最新密令,将整个辽东防线,全部重构。
防御的重心,不再是那个已经化为历史尘埃的女真。
而是北面那片天空下,正磨砺着爪牙的突厥饿狼。
以及,那些可能还像蛆虫一样藏在军中暗处的逆党余孽。
陈庆之站在他身侧,一身白袍在风中翻飞,不染尘埃。
“突厥人很小心,只派了些探子在边境线上晃悠,不敢越雷池一步。”
李靖的目光从极北处收回。
“他们在怕。”
“太子殿下这一战,打碎了女真的脊梁,也敲断了整个草原的傲骨。”
按照太子钧令,他们即将押解女真狼主,以及那十几个被活捉的逆党探子,班师回朝。
捷报与逆党的供词,早已通过东宫的秘密渠道,摆在了太子的案头。
据说,兵部在太子授意下拟定的封赏方案,已经写好了。
李靖与陈庆之,皆在晋爵之列。
更让两人心惊的是,方案后附带的数十条针对逆党余孽的清剿、防范措施,其手段之酷烈,细节之周密,连他们这种沙场老将看了都背脊发凉。
他们很清楚,回朝,只是走个过场。
真正的战场,永远在这里。
“子云,此去圣都,路途遥远,边关诸事,托付于你。”
李靖转身,对身后的副将沉声下令。
副将轰然抱拳,神情肃穆。
“大帅放心!”
陈庆之补了一句,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军中清查逆党,绝不可有半分松懈。”
“太子殿下有令:凡涉事者,无论官阶,一律拿下,不必审问,直接转送锦衣卫诏狱。”
“末将……明白!”
副将心头剧震,用力点头。
这场大胜的背后,是一场更为冷酷的内部清洗。
确保这道边关固若金汤,再无内患,才是此战真正的意义。
……
圣都。
一场风暴,正在吞噬数十座雕梁画栋的高门府邸。
锦衣卫的缇骑踹开一座又一座朱漆大门,随后便是封锁、抓人、抄家。
哭喊与求饶,在一条条街巷中响起,又被冰冷的锁链声和无情的呵斥声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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