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漓山那方被阵法守护、尚算安宁的净土,真正踏入广袤无垠的洪荒大地,青玄才切身体会到,何为量劫之气弥漫,何为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是腥风血雨已扑面!
天地间的灵机仿佛都变得沉重而粘稠,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煞气、怨气、争斗之气交织弥漫,吸入肺腑,竟隐隐引动法力微澜,挑动着心神深处潜藏的躁动。抬头望天,昔日澄澈的九天,如今时常被巨大的阴影遮蔽。那是成建制的凤族或其附属羽禽飞掠而过,它们羽翼华丽,却带着征战杀伐的锐利,双翅扇动间卷起炽热的罡风,撕裂云层,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在燃烧。羽翼上流转的符文,并非为了翱翔九天之美,而是为了凝聚焚天之火,投下死亡的阴影。
俯瞰苍茫大地,亦不再宁静。麒麟族麾下,无数走兽族群在进行着频繁的调动。巨大的战犀披挂着厚重的岩石甲胄,迈动步伐引得地动山摇;灵巧的影豹族群化作一道道暗影,在丛林与山峦间穿梭,传递着军情与杀机;更有那如山岳般庞大的战争巨兽,背负着麒麟族特有的土黄色图腾战旗,每一步都踏碎山河,煞气混合着尘土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染成昏黄。万兽奔腾,不是为了追逐水草,而是为了争夺领土,为了践行主宰大地的野望。
而那纵横交错的江河湖海,乃至深邃莫测的四海之域,更是暗流汹涌。龙族的水军驾驭着波涛,鳞甲在幽深的水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巨大的龙鲸吞吐着漩涡,巡海夜叉挥舞着钢叉操练战阵,虾兵蟹将排列成严密的军阵,演练着合击之术。平静的水面之下,是足以掀翻大陆架的力量在积蓄、在碰撞。偶尔有真龙腾空而起,巡视疆域,那威严的龙吟声不再是祥瑞的象征,而是带着凛冽的警告与不容置疑的统治意志。
在三族势力范围交错的广袤缓冲地带,更是早已沦为修罗场。摩擦与小型冲突已是家常便饭,几乎每日都有战火燃起。断裂的兵刃,破碎的甲胄,焦黑的土地,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以及那萦绕不散、充斥着痛苦与不甘的残魂怨念,构成了这里永恒的风景。血腥与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甚至连生长于此地的草木,都带上了一丝狰狞与扭曲的形态。
青玄将自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如同顽石枯木,不泄露半分生机与法力波动。他施展精妙绝伦的太极遁法,身形在虚实之间变幻,时而化入清风,时而融于阴影,再辅以混沌珠那包容万物、蒙昧天机的淡淡光华笼罩周身,使得他如同一道不存在的幽灵,一道无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游走在这片广袤而危险的战场边缘地带。
这一次,他不再像昔日道魔之战时,只能在极远处凭借混沌珠遥遥感应,心惊胆战。修为的提升,对劫运认知的加深,以及混沌珠的进一步掌控,让他拥有了更足的底气,能够以更近的距离,更加“沉浸”地观察和记录这场席卷洪荒的巨变。
他曾隐匿于云层之上,亲眼目睹一场惊世对决。一条鳞甲闪烁着刺目金辉、长达万丈的五爪金龙,与一只翎羽流淌着七彩神光、高贵华美的七彩神凰,为争夺一处刚刚出世、蕴含着精纯先天金灵之气的矿脉而悍然厮杀。龙吟之声响彻九霄,震碎千里云霞,带着无上威严与力量;凤唳之音清越穿空,涤荡神魂,蕴含着焚尽万物的意志。金龙张口喷吐出足以融化山岳的炽白龙息,神凰振翅挥洒下能够净化一切的南明离火。龙息与神火在空中碰撞、湮灭、爆炸,将空间都灼烧得扭曲变形。它们的利爪撕裂虚空,尾翼扫平山峦。那一战,直打得日月无光,山河崩碎,地脉移位。最终,两者皆伤痕累累,龙鳞剥落,凤羽焦黑,谁也无法彻底奈何对方,只能带着不甘与愤怒,各自退去,只留下一片绵延数万里的焦土与破碎山河,以及那久久不散的狂暴能量乱流。
他也曾潜行于大地深处,感受法则的咆哮。一位麒麟族的大能,显化出本体,形似巨山,周身土黄色道韵流转,它仰天长啸,施展无上神通,竟驱动起数座高达万丈的山岳,将其炼化成顶天立地的土石傀儡,迈着撼动大地的步伐,向侵犯其领地的龙族大军发起冲锋。而龙族那边,亦有强者呼风唤雨,召来滔天洪水,水势凶猛,蕴含着至柔至刚的水之法则,如同九天银河倾泻。土石傀儡与滔天洪水轰然对撞,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开天辟地之初,水土两种本源法则之力激烈冲突、相互湮灭,造就出大片的泥泞沼泽、扭曲的废墟地貌,以及无数被瞬间秒杀的低阶生灵。法则的哀鸣与能量的轰鸣交织,谱写出一曲残酷的毁灭之歌。
更多的,是那些无法主宰自身命运的中小种族。它们或因栖息地处于战略要冲,或因族群拥有某种特殊能力,被迫依附于三族中的某一方,被卷入这场越来越疯狂的战争漩涡。它们如同洪流中的泥沙,只能随波逐流,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控。青玄曾目睹一支依附于凤族的“木灵族”部落,在遭遇麒麟族一支战兽先锋时,试图凭借森林地利抵抗。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那些葱郁的古木、灵动的藤蔓,顷刻间便被战兽的铁蹄与煞气撕碎、踏平。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生机勃勃的林地化为焦土,木灵族人的残躯与破碎的本源灵光散落一地,整个部落几乎被从洪荒地图上抹去。类似的惨剧,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形式,不断上演着。尸横遍野,族灭魂消,并非夸张的形容,而是冰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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