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玄真正踏足不周山脚的土地时,他才切身体会到,何为撑天之柱,何为盘古遗威!
尚未真正开始攀登,仅仅是站立在那仿佛无边无沿的山基之上,一股浩瀚无匹、苍茫古老的威压便已如同实质的混沌潮水,从四面八方、从头顶苍穹、从脚下大地,无孔不入地席卷而来,狠狠拍打在他的身躯与神魂之上!
周遭的空气不再是轻盈的气流,而是化作了粘稠沉重的水银,每吸入一口,都感觉像是在强行吞咽着烧红的铅块,不仅肺腑传来撕裂般的压迫感,连带着周身经脉都为之震颤。空间仿佛被冻结,光线在这里都发生了扭曲,视野中的一切景物都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厚重涟漪之下。寻常地仙境的修士在此,莫说飞行攀登,恐怕连保持站立姿态都难以做到,瞬间便会被这股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宏大意志碾压成齑粉,魂飞魄散。
青玄体内法力自主奔腾,道躯之上泛起一层微不可察、却坚韧无比的混沌色光泽,这是混沌青莲本源与力量法则在受到极致压迫时的自然反应。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腔中运转都显得异常艰难,随即,他抬起了仿佛灌满了星辰玄铁的右腿,稳稳地踏上了那不周山体。
山石触之冰冷刺骨,其质地远超想象,绝非洪荒寻常的金铁玉石可比,上面天然烙印着无数细密、古老、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道韵的纹路,仿佛是盘古大神脊梁的天然纹理,记录着开天辟地的秘密。仅仅是踩踏其上,便能感受到一股沉凝、厚重、万古不移的意志顺着脚底蔓延而上,试图固化他的行动。
最初的千丈高度,凭借着他那经过大地乳髓多次淬炼、远超同阶的雄浑法力以及强韧无匹的道躯,尚可勉力支撑。他一步步向上,速度不算快,但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在那坚硬无比的山石上留下一个浅淡却清晰的脚印。周身混沌光泽明灭不定,与无处不在的威压进行着持续的对抗,发出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嗡鸣。
然而,随着高度不断提升,越过某个无形的界限之后,那原本就如山如海的压力,骤然间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开始呈几何倍数地疯狂增长!
不再是简单的重压,而是仿佛有整片洪荒天空的重量,都浓缩在了他所在的这片区域,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肩头、脊梁!又似有无数双源自混沌、巨大无朋的无形手掌,从上下左右、从虚空的每一个缝隙中伸出,带着冰冷而纯粹的碾碎意志,同时挤压着他的肉身,揉捏着他的骨骼,撕扯着他的经脉,甚至直接冲击着他紫府中摇曳的元神!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声响开始从他体内传出,那是他引以为傲的、经过千锤百炼的骨骼,在这超越极限的压力下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哀鸣。经脉之中,原本奔腾如江河的法力,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运转速度变得无比滞涩、艰难,如同凡人在齐腰深的粘稠泥沼中跋涉,每前进一分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与能量。气血的运行也变得缓慢,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如同在推动一座小山,沉重无比。
他不得不将速度放慢到近乎蠕动。每一步踏出,都需先调动起全身每一分肌肉、每一缕法力、每一丝意志,如同凡人背负着山岳前行。脚掌落地时,需深深陷入那坚硬的山石之中,直至脚踝,方能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被那无所不在的巨力推下山崖。抬脚时,又需耗费巨力,仿佛要将脚从凝固的星辰核心中拔出。
汗水刚刚从毛孔中沁出,瞬间便湿透了青衫,但还未来得及流淌,便被那恐怖的压力瞬间蒸腾成白色的雾气,萦绕在他周身,却又被更强大的力量碾碎、消散。周而复始,他的体表始终处于一种极度干燥与内部极度消耗的诡异状态。
耳畔,是那不周神山特有的、仿佛自开天之初便从未停歇过的呼啸山风。这风并非寻常气流,其中夹杂着混沌气流残余的暴虐、地水火风碰撞的嘶鸣,更仿佛有无数陨落于开天劫中的神魔残念在风中低语、咆哮,诉说着不甘与怨恨!甚至隐隐能听到法则崩断又重组的刺耳摩擦之声!
这些杂乱而充满侵蚀力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识海,搅动着他的心神,试图引动他的心魔,放大他内心深处对于这浩瀚神威的恐惧与自身的渺小感。
这,已经不仅仅是肉身上的酷刑,更是对道心、对意志最直接、最残酷的拷问与碾压!
那无处不在的威压之中,深深烙印着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的无上意志!这意志威严、霸道、堂皇正大,却又冰冷无情,它并不针对任何个体,却足以让任何面对它的生灵,从灵魂最深处产生出最本能的敬畏与自身的渺小感。它如同亘古存在的法则,不断地冲击着青玄的精神防线,诱使他放弃抵抗,匍匐在地,承认自身的卑微与无力。
青玄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暴露,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将元神沉入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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