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的感觉化为实质,如亿万根无形的骨针,从四面八方刺入林渊的魂魄。
他沿着那道由归墟牺牲者脊骨钉成的阶梯不断下行,每一步都踏碎了一段凝固的死寂。
空气已经不能称之为空气,而是一种粘稠的、饱含着恶意与规则碎屑的毒雾。
每一次呼吸,都像将烧红的刀锋吞入肺腑,肩胛骨下的黑色晶核随之剧烈搏动,每一次跳动都震出一圈无形的气浪,将那些试图侵染他血脉的“律毒”强行排出体外。
这是归墟,是葬主一脉的终极坟场,它天然排斥任何试图打破旧有轮回的继承者。
崖壁之上,夜凝霜的灵体投影变得明灭不定,显然此地的规则正在疯狂侵蚀她的存在。
她的声音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传来:“林渊……小心……下面有东西……在模仿……你娘的声音!”
林渊脚步未停,只是微微点头,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早有准备。
这归墟最擅长的伎俩,便是挖掘闯入者内心最柔软的伤疤,再用最锋利的盐粒狠狠揉搓。
他猛地一咬舌尖,腥甜的鲜血瞬间充盈口腔。
他抬起右手,以指为笔,蘸着自己的精血,在额心迅速画下一道扭曲而古老的符文——逆葬符。
此符并非用于攻伐,而是隔绝一切来自亡者的蛊惑。
“我不听亡者言,只信活人心。”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符文完成的刹那,一道血光自他眉心一闪而逝。
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饱含思念与悲切的呼唤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断了喉咙。
眼前扭曲的光影尽数消散,深渊底部的真实景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座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圆形法庭。
宏大、森然,散发着亘古的悲凉。
法庭外围,十二根顶天立地的巨型骨柱冲天而起,每一根柱子上,都用漆黑的律法锁链捆着一具干枯的尸体。
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象征着至高权柄的葬主长袍,但此刻却像被遗弃的垃圾,面容枯槁,双目空洞地凝视着法庭中央。
林渊的身影从千丈高空飘然落下,脚尖轻点在白骨铺就的地面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在他身后,那条伴随他一路杀伐的葬脉龙筋如活物般自动游弋而出,九十九具骨桩守者从虚空中浮现,瞬间列成战阵,将他的后路牢牢守护。
他的目光径直投向法庭中央那尊由整块寰宇黑金打造的王座。
座椅并非空置。
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披散着一头枯败的长发,宽阔的脊背上,竟赫然插着七把已经断裂的律法长矛,每一截断口都流淌着早已凝固的暗金色血液。
最让林渊心头一震的是,那人的身形轮廓,竟与自己有着惊人的八分相似。
“你是谁?”林渊的声音打破了万古的沉寂。
那人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地、一寸寸地转过头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一件即将彻底破碎的瓷器。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我是……没能打破轮回的你。”
林渊瞳孔骤缩。
原来,眼前这个看似强大的存在,是三百年前另一位试图挣脱宿命的自由意志体。
他也曾觉醒葬脉龙筋,也曾走到这原罪之庭,却最终在最后一步被前代意志同化,沦为归墟的一部分,只剩下这最后一丝不甘的清醒被困于此地。
“别碰那些柱子。”男人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警告,“那上面锁着的,是我们共同的‘过去’。每一块骨头,都藏着一个念头,一个意志,它们都想取代你,成为新的正统。”
话音未落,其中一根巨柱毫无征兆地轰然崩裂!
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中扑出,直逼林渊面门。
那竟是一个十岁模样的林渊,手中紧握着一柄烧得通红的烙铁,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狰狞与怨毒,尖声高喊:“废物!凭你也配当葬主?!”
紧接着,第二根骨柱炸开,一个十五岁的林渊手持断剑冲出,满眼不甘:“为什么我必须走这条路!”
第三根、第四根……
短短数息之间,十二根巨柱尽数崩毁,十二道处于不同年龄、不同心境下的“林渊”悉数现身。
他们有的愤怒,有的悲伤,有的绝望,有的疯狂,但此刻,他们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同一种意志,齐声嘶吼:“我们才是正统!你只是一个篡夺了我们未来的叛徒!”
面对这十二个“自己”的指控,林渊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愤怒,反而露出了一抹冷冽的笑容。
“你们?”他轻蔑地摇了摇头,“你们不是我。你们只是这座坟,给自己立下的规矩。”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然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心口处那枚正在缓缓搏动的黑色晶核。
那里没有血肉,只有纯粹的力量和最原始的生命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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