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日,十二州联合举行的“第一届懒人大会”如期而至。
地点选得极妙,正是当年令无数修士闻之色变的宗门审判台遗址。
坚硬的青石板曾浸透过鲜血与泪水,如今却被人们当成了天然的凉席,三三两两地坐着、躺着,有人枕着包裹,有人干脆头挨着头,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莫归尘站在审判台最高处,看着眼前这片“东倒西歪”的景象,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眼中满是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微弱的梦力共鸣,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山谷:“诸位,欢迎来到第一届,也可能是最后一届懒人大会。因为以后,每一天都该是懒人大会。”
台下响起一片慵懒的欢呼与零星的掌声。
莫归尘也不以为意,朗声宣布:“经十二州代表共同商议,今日议决三事。”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其一,即日起,废除‘真人’、‘尊者’、‘大师’等一切带有阶级划分的封号。林歇也好,在座的诸位也罢,名字,就是我们唯一的代号。”
台下一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骚动。
这意味着,那个被高高供奉在云端的救世主,被正式拉回了人间。
“其二!”莫归尘伸出第二根手指,“设立‘喘息假’。每年盛夏七月,自初一至初五,全境停工、停产、停梦。这五天,天塌下来,也得先睡饱了再说!”
“好!”一个粗犷的汉子吼道,引来一片附和。
“其三,”莫归-尘的目光扫过全场,神情变得严肃,“任何担负梦境轮值、公共守护的修行者,连续值守不得超过两夜。两夜之后,必须强制隔离,入梦憩亭疗养七日,确认神魂无虞方可复归。此为铁律,违者……”他顿了顿,笑了,“罚他睡上一个月。”
台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这算什么惩罚?分明是奖赏!
笑声中,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人群中钻出,带着戏谑:“莫大人,照这么说,林歇那家伙不眠不休睡了那么久,岂不是要被关一辈子禁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莫归尘身上。
莫归尘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山谷回响:“正是!所以他若想再管这天下事,得先醒过来,老老实实写一张请假条,我们批了才算!神仙,也得守规矩!”
“神仙也要写请假条!”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这句大白话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那根名为“平等”的引线。
哄然的笑声与欢呼汇成一股声浪,直冲云霄,惊得山林间无数新生的白羽鸟冲天而起,盘旋飞舞。
那是青羽童子带领的新一代灵禽,它们不再是传递机密情报的信使,而是负责将甜美好梦洒向人间的“梦羽队”。
就在这片欢腾的海洋中,无人察觉到,一道近乎透明的残念,正最后一次游走于天地间的梦网边缘。
小黄的意识已经很稀薄了,像一缕即将被朝阳融化的晨雾。
它没有去寻找林歇,也不渴求任何形式的延续。
它只是循着最纯粹的喜悦,悄悄潜入每一个酣睡孩童的梦境里。
在那些糖果山、云的角落,它小心翼翼地留下一小团毛茸茸的、金灿灿的暖意,那是它最后的馈赠,是远古血脉最本源的祝福。
东海之滨的某个渔村,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从梦中笑醒,他梦见一只漂亮的小狗趴在他脚边,呼噜声像海浪。
他揉揉眼睛,忽然发现枕边真的多了一撮柔软的金色绒毛。
他母亲走进来,看见了,笑着摸摸他的头:“是好运兽来看你了,咱家今天出海,一定能满载而归。”
而在那无人知晓的遥远山村,茅屋檐下的空床上,那常年未动的草席忽然微微下陷了一分,仿佛有谁在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
与此同时,昆仑深处的洞府中,裴元朗盘坐百年,周身缠绕的自律锁链依旧光亮如新。
他拒绝承认那个“懒惰”的新世界,坚信无律法不成方圆,无戒律即是崩坏。
然而,一日清晨,他忽然发现缠在手腕上的锁链竟有些松动。
并非被人解开,而是他自己昨夜……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躺在一片望不到边的草地上,头顶是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有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歇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荒谬!”裴元朗怒吼着从定中惊醒,神识之力暴涨,试图将那可笑的梦境余韵彻底驱散。
可那种躺在草地上的柔软触感,那种卸下一切的轻松,却如附骨之疽,怎么也挥之不去。
第三夜,他终究没能抵抗住那股源自神魂深处的疲惫,在与困意的角力中,沉沉睡去。
待他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他下意识地抹了抹嘴,竟摸到一丝湿润的痕迹。
他怔住了,那是他修道三百年来,第一次,睡出了口水。
百年的执念与坚持,就在这一个不设防的深睡眠中,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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