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却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破锣,震得人耳朵发疼。他缓缓扯下头上的青布头巾,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骨斜劈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在脸上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苏医官……真不认得老奴了?”他看着苏瑶,眼中翻涌着愧疚、痛苦,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当年苏家被抄,是老奴在后门泼了煤油,放了把火,借着浓烟掩护,把你和夫人从密道送出去的。你还记得吗?你当时哭着要捡掉在地上的银锁,还是老奴硬把你抱走的。”
苏瑶浑身一震,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那道刀疤她怎会不记得?当年火光照亮夜空,就是这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用沾满烟灰的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吼:“姑娘别出声,再哭就没命了!”他身上的煤油味和烟火气,是她童年最深刻的恐惧,也是最真切的救赎。“你是……陈叔?”她试探着开口,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陈猛重重点头,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青砖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老奴陈猛,是将军的护卫统领。当年没能护住将军,让苏家满门蒙冤,老奴这些年在江南像条狗似的躲着,就是为了查清楚……是谁害了将军!”
慕容珏松开手的瞬间,陈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一下又一下,撞得地面咚咚作响。“老奴无能!让将军含冤而死,让姑娘流落街头!”他的膝头磨破了,渗出血来,染红了身下的青砖,“老奴罪该万死!”苏瑶连忙上前扶住他,指尖触到他胳膊上的旧伤——那是当年为了护着账册,被禁军砍的。春桃端来伤药时,陈猛已从药箱最底层摸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本泛黄的账册,纸页边缘都磨得起了毛,首页“盐铁司流水账”五个字,正是父亲的笔迹。
“姑娘你看这里,”陈猛指着账册中间一页,指尖因激动而颤抖,“永安二十三年三月初六,就是将军被抓的前一天,有笔五十万两的支出,备注写着‘先帝特批’。可老奴查遍了江南藩王府的秘档,还有内务府的存档,根本没有这笔批文!”他翻过一页,指着下面的接收人姓名,“更毒的是,这笔银子的接收人,是藩王府的账房先生!老奴当年就觉得不对劲,将军查到盐铁司有问题,刚要上奏,就被冠以‘通敌’的罪名,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苏瑶的指尖抚过账册上的墨迹,忽然顿住——有几处字迹的墨色比别处浅,边缘还带着些微的晕染,与她昨日翻看的先帝手谕上的异常,如出一辙。
平叛那日,新帝握着她的手,将先帝手谕交给她时,眼中满是信任:“苏爱卿,这手谕涉及你父亲旧案,朕信你能查清楚。”她昨夜在灯下看了半宿,就觉出不对——手谕中“命苏爱卿彻查盐铁司贪腐”那行字,墨色偏浅,笔锋也比其他字迹滞涩,当时只当是先帝病重时落笔无力。可此刻对着账册上的异常墨迹,一个可怕的念头像冰锥似的扎进心里。她猛地抬头,看向慕容珏,眼神里满是惊惶和笃定:“慕容,取先帝手谕来!快!”
手谕展开在八仙桌上时,晨光恰好透过窗棂,在纸上投下一道光斑。苏瑶从药箱里取出银质镊子,夹起一片晒干的紫苏叶——这是母亲教她的法子,紫苏叶的汁液能鉴别覆笔。她轻轻擦拭着那行可疑的字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满仓和王顺凑得极近,花白的胡子都快碰到纸页了。奇迹就在此刻发生:那行“命苏爱卿彻查盐铁司贪腐”的字迹,在紫苏叶的擦拭下渐渐褪去黑色,露出下面淡灰色的痕迹,依稀能辨认出“命苏爱卿密护盐铁司证物”几个字。“覆笔!是覆笔!”周满仓惊得后退一步,险些撞翻身后的凳子,“有人改了先帝的手谕!”
慕容珏的脸色瞬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他指着手谕右上角的印记:“这是内务府的鎏金封缄印,只有先帝驾崩后,新帝亲启才能打开。除了太后和当年的内务府总管,谁有胆子动先帝的手谕?”陈猛突然一拍大腿,从怀里掏出枚青铜印章,印章边缘缺了个小口,上面刻着“盐铁司印”四个字:“老奴差点忘了这个!这是从藩王府账房的暗格里搜出来的,您看这缺口,和账册上的印鉴对得上!还有这个!”他又摸出一张折叠的黄麻纸,纸页都发脆了,“这是在藩王密道的墙缝里找到的,是太医院前院判的亲笔信!”
信是用朱砂写的,字迹潦草却带着股阴狠,墨渍都渗进了纸里:“先帝咳血加剧,已疑药性,手谕已改,苏党可除。藩王那边按原计行事,待事成,共享天下。”落款日期是永安二十三年三月初五——正是父亲被抓的前一天。苏瑶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老院判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声音沙哑而诡异:“先帝的病,不是风寒,是慢性毒……苏医官,你可要看清楚啊……”所有的线索像锁链似的串起来,勒得她心口发疼,浑身冰冷得像沉进了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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