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清晨,瑶安堂的门槛被踏得吱呀作响。三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扛着扁担候在门口,竹筐里的创伤粉瓷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 这是今早第三拨来批发药剂的药商,最远的来自百里外的清河镇,天不亮就踩着露水出发了。
“苏姑娘,再匀十盒吧!” 清河镇的张掌柜拽着苏瑶的衣袖,羊皮袄上还沾着赶路的草屑,“镇上的铁匠铺昨天走水,伤了七八个,就等你的创伤粉救命呢!” 他身后的小伙计掀开筐盖,里面的铜钱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苏瑶望着后院堆成小山的药材,眉头微微蹙起。自上次挫败萧府的阴谋后,瑶安堂的创伤粉名声大噪,不仅本地药铺抢着进货,连周边州县的商人都慕名而来。可现有的药工们连轴转了三天,熬得眼睛通红,铜制药碾子都磨薄了半寸,还是赶不上订单的速度。
“王大哥,库房的乳香还够多少?” 苏瑶转身问正在捶打药杵的王大麻子。壮汉的粗布褂子已被汗水浸透,他抡起杵子指了指墙角的麻袋:“顶多再做五十盒,暹罗的货船被台风堵在港口,新货至少得等半月。”
春桃抱着账本匆匆跑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姑娘,城南的李药铺说咱们给的批发价太高,要联合其他药铺压价呢!” 她把账本摊开在柜台上,上面用朱砂标着各家药铺的进货量,李记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刺眼的叉 —— 他们上周刚从黑风寨进过假药。
刘院判捻着银须站在药柜前,老花镜后的眼睛扫过纷至沓来的药商:“丫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咱们单打独斗,迟早被这些人拿捏住。” 他突然敲了敲柜台,“我倒有个主意,不如联合些靠谱的药商,一起开家专门售剂的铺子?”
苏瑶的心猛地一动。她想起母亲医案里夹着的张地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城里的七个街角,标注着 “便民点” 三个字。母亲当年就想让平民百姓能就近买到好药,可惜没来得及实现。
“刘院判说得对!” 苏瑶抓起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咱们可以联合信得过的药商,统一进货、统一价格、统一检验。这样既能保证药剂质量,又能让百姓方便买到,还能……” 她顿了顿,笔尖在李记药铺的位置重重一点,“把那些卖假药的挤垮!”
消息传出去的第三天,瑶安堂的天井里挤满了药商。清河镇的张掌柜第一个举手赞成:“我加入!只要能保证药材真、价格公,我把镇上的铺子都改成代售点!” 城西的陈大夫也点头附和,他的药铺刚被查封过,此刻正想洗心革面。
只有城南的李掌柜梗着脖子:“苏姑娘想垄断药材市场吧?我可听说了,你跟周副将关系好,是不是想借着军方势力压我们?” 他这话一出,几个原本犹豫的药商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苏瑶没动怒,只是让春桃端来两盆创伤粉。一盆是瑶安堂的正品,粉质细腻泛着光泽;另一盆是从李记药铺搜出的假货,里面掺着灰白色的石粉。“各位请看,” 她抓起两把粉末分别倒入清水,正品迅速溶解,假货却沉在水底,“我们联合起来,就是要让百姓分清好坏,不是为了垄断,是为了良心!”
李掌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在众人的鄙夷声中灰溜溜地走了。剩下的药商们当场拍板,推举苏瑶为总领,刘院判负责药材检验,王大麻子管生产,春桃和阿贵登记账目。大家还凑了银子,盘下了城里最热闹的三个街角铺面,取名 “瑶安便民铺”。
开张那天,鞭炮声惊动了半条街。第一个便民铺的门楣上挂着块新匾,“三签验剂” 四个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每盒药剂都要经过药商代表、瑶安堂药工、官府吏员三重核验,才敢贴上红签出售。
苏瑶剪彩时,手里的金剪刀突然顿住。她看见街角的老乞丐拄着拐杖走来,手里攥着个铜板,想买盒最便宜的止咳糖浆。春桃刚要上前,被苏瑶拦住了 —— 她想起母亲说过,医者的本分,是让穷人也能看得起病。
“以后每天午时,每个便民铺都免费送二十盒基础药剂。” 苏瑶的声音清亮,穿过喧闹的人群,“给那些付不起钱的百姓,记在瑶安堂的账上。”
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张掌柜眼睛一亮:“我清河镇也照做!” 陈大夫也跟着响应:“城西的铺子也加二十盒!”
可麻烦很快就来了。开业第三天,北关便民铺就传来消息,说有人故意找茬,说创伤粉疗效不好,还砸了柜台。苏瑶赶到时,只见个壮汉捂着胳膊躺在地上,伤口红肿流脓,旁边的药盒上印着瑶安堂的标记。
“就是这破药害的我!” 壮汉嗷嗷叫着,周围的百姓顿时围了上来,对着药铺指指点点。春桃急得脸通红:“不可能!我们的药剂都经过三签检验的!”
苏瑶蹲下身仔细查看伤口,突然皱起眉头。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不像是创伤粉过敏,倒像是…… 她猛地扯开壮汉的袖口,果然在腋窝下发现个细小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呈暗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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