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月的手指又动了一下，指尖微微蜷起，像是想抓住什么。
叶无痕目光一凝，右手本能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噬魂链。链条末端那点血渣还在颤，不是残余能量，而是某种活物般的脉动。他没出声，只是将左手缓缓覆上苏璃月心口，本源之力如细流渗入，稳住她几乎断绝的气息。
就在这时，噬魂链猛地一震。
仿佛被什么东西从虚空中反拽，链条绷得笔直，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叶无痕手臂微沉，瞳孔深处九重漩涡无声旋转，视野瞬间穿透表象——前方空气扭曲处，一道人影正缓缓浮现。
不是实体，也不是幻象。那身影穿着他前世常穿的白衣，脸上却蒙着半块染血的青铜面具，左眼空洞，右眼却清晰映出画面：一边是九重天门内神魂被锁链贯穿的惨状，另一边却是他抱着苏璃月穿越乱流时的背影。
“你认得这双眼睛。”那人开口，声音像是从很多个方向同时传来，“一个在痛，一个在护。可哪个才是真的你？”
萧红绫指尖一跳，铃铛悬于掌心，却没有摇响。她盯着那道身影，低声问：“它……是从你心里长出来的？”
叶无痕没答。他盯着对方胸口——那里悬浮着一枚不断跳动的黑核，像一颗逆生的心脏，连接着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全都系在他自己的识海深处。
“你是谁？”他问。
“我是你不敢杀的人。”那身影轻笑，“也是你杀过千百次，又活过来的那个。”
话音未落，它忽然抬手，撕开自己胸膛。黑核暴露的刹那，两道人影从中爆射而出，速度极快，却带着诡异的同步感。
左边那人手持黑铁短剑，剑尖直指苏璃月咽喉；右边那个脚步轻缓，朝萧红绫走去，嘴角扬起一丝久违的温柔笑意，仿佛下一刻就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住手！”萧红绫厉喝，铃铛刚要晃动，却被叶无痕一声低斥打断。
“别碰他们！”
他已经动了。
左眼猩红光芒暴涨，吞噬天瞳九重漩涡全速运转。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两道镜像疾冲而上，在短剑即将刺入苏璃月皮肤的瞬间，张开双臂，将两个分身同时揽入怀中。
“你们……都是我的。”
话落，体内本源之力轰然爆发。吞噬之力自经脉逆行而上，顺着双臂涌入两具分身体内。那两人动作骤然僵住，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一个露出痛苦至极的恨意，另一个则满是不舍与哀伤，仿佛被最亲近之人背叛。
但他们无法挣脱。
叶无痕双手收紧，如同扼住命运咽喉。九重漩涡逆向旋转，强行撕裂分身与黑核之间的因果链接。两具镜像发出无声嘶吼，身体寸寸崩解，化作黑雾被吸入他的瞳孔。
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焦味，像是烧尽了某种不该存在的记忆。
那道主身影剧烈颤抖，黑核疯狂跳动，似要脱离束缚。叶无痕右手猛然发力，噬魂链如毒蛇缠绕，死死勒住它的脖颈，将其拖近。
“你说你是我不敢杀的人？”叶无痕声音冷得像冰，“那你现在试试，我敢不敢吞了你。”
他左掌拍出，吞噬之力全面侵入。黑核剧烈挣扎，释放出大量碎片化记忆——有他前世在天门下跪求一线生机的画面，也有今世抱着苏璃月说“等你醒来”的低语。两种情绪交织冲击，几乎撕裂他的意识。
但他没松手。
一口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剧痛让他清醒，本源之力如潮水般镇压识海风暴。黑核终于碎裂，所有能量被尽数抽离，涌入瞳孔深处。
那道身影在消散前，忽然笑了。
“你以为你在吞噬敌人？”它声音渐弱，“可你每吞一次，就离我更近一步。”
叶无痕没理会，冷冷看着它化作光点消散。
可就在最后一缕气息消失的瞬间，一道低沉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响起：
“你越来越像我了。”
不是威胁，不是嘲讽，更像是某种确认。
叶无痕站在原地，呼吸未乱，心跳平稳，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识海深处，那团本源之海仍在翻涌，画面交替闪现——百年囚禁的孤寂，乱流中护人前行的执念，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竟开始融合，形成一种新的、难以名状的力量。
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瞳孔中的九重漩涡已归于平静。可若细看，会发现最内层多了一圈极淡的暗金纹路，像是某种烙印，又像是觉醒的征兆。
萧红绫走上前，铃铛仍悬在指尖，脸色有些发白。“刚才那东西……是不是就是你心里的魔？”
“不是魔。”叶无痕摇头，“是我的另一面。活着的，死过的，想救人的，想杀人的——全在里面。”
他低头看向苏璃月。她依旧昏迷，肩头莲花印记转为深褐，像干涸的河床。那只鎏金傀儡兔只剩一只耳朵，边缘泛着微弱金光，轻轻颤着，仿佛还残留着主人最后的意志。
“它说我会变成它。”叶无痕低声说，“可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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