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站在锻造工坊的铁砧旁,目光落在身旁的罗尼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罗尼,我要你锻刀。”
罗尼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下意识地歪了歪头,脸上带着几分困惑。她看着莱特,语气里满是不解:“我不是一直都跟莱特一起锻刀吗?”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始终是作为莱特的助手参与锻造,从未想过会有单独主导的一天。
然而,身为老板的莱特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表示并非如此。他向前半步,与罗尼对视,清晰地说道:“我是指我当下手,由你取而代之地来主控看看。”
罗尼听到 “主控” 二字,瞳孔微微一缩。她很清楚,所谓的下手,就是完全听从主控的指示挥动向锤 —— 那是一把专门用来敲打铁块的长柄铁锤,每次挥动都要精准发力,才能让高温下的铁块按照预期延展。这项工作需要持续输出巨大的体力,过去三年里,一直都是作为徒弟的她在负责。
而主控的职责,罗尼更是心知肚明。那是整个锻造过程的核心,负责这项工作的刀匠,从锻造作业一开始,就必须在脑海中清晰地预测出刀子最终完成的形态。不仅如此,还要精确计算烧入工作可能导致的刀身弧度变化,每一次敲打、每一次调整都不能有丝毫差错。没有足够的想像力、精湛的技术和多年积累的经验,根本无法胜任主控的位置。
所以,当莱特明确提出要让她来主控锻刀时,罗尼心中的惊讶难以掩饰,她连连摆手,语气急促:“不不不不不可能的啦!” 在她看来,自己虽然跟着莱特学了三年,但距离独立主控锻造,还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并非不可能,” 莱特的声音依旧沉稳,他看着罗尼,眼神里带着肯定,“你已经完全掌握锻造流程了吧?”
罗尼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莱特的话是事实。这三年来,她从最基础的烧火、递工具学起,到后来能熟练挥动向锤、协助莱特调整刀身形态,锻造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她都烂熟于心,确实已经完全掌握了锻造流程。
她还是有些不解,迟疑地问道:“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一点也不突然,” 莱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其实我从以前就在评估时机了。考虑到今后的状况,提升徒弟的技术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罗尼依旧觉得难以接受,低声说道:“不过,怎么可以让我有样学样地去做锻造师的工作……” 在她心里,自己始终是在模仿莱特的操作,还远没到能独当一面的程度。
“有样学样?别说笑了,你可是锻造师的徒弟啊。” 莱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研磨刀身的方法,还有刀鞘的制造方法,我都会从头一一教起。好了,你就认了吧!”
随后,莱特才告诉罗尼,接下来他要和尼禄一起前往同盟国。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罗尼需要留在位于都市的锻造工坊 “罗妮” 里。除了负责看家,确保工坊的安全和设备完好外,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在莱特回来之前,完成锻刀的前置工作。莱特还特意提到,他们会在二国一市会议开始之前赶回来。
罗尼听后,心里顿时觉得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整个工坊只有自己被留下来,这种被单独留下的感觉让她有些失落;另一方面,莱特的盘算太过明显,她能清晰地察觉到其中的用意,这让她更不开心。
她在心里默默想道:莱特在准备 “备胎”。
罗尼很清楚,莱特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他自己发生意外时,还有人能继续完成锻造工作,所以才急于将锻造技术传授给她。她知道,每当莱特使用自己身为恶魔的能力 “魔剑精制” 时,都会削减自身的灵魂。而灵魂的消耗正实实在在地侵蚀着莱特的身体,最近已经对他的视力造成了一些影响。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莱特的日常生活作息恐怕都会出现障碍 —— 作为徒弟,罗尼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但仅仅是这些,已经足够让她明白莱特的担忧。
所以,莱特才迫切地想为自己准备 “备胎”。罗尼能猜到莱特的想法:如果在与霍尔凡尼尔大战之前,锻造圣剑的工作没能按时完成;或者他虽然没有战死,却已经无法正常进行锻造,那时候就必须有一个人能代替他继续下去。一定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莱特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换个角度想,这其实也是莱特信赖她的表现。毕竟,主控锻刀如此重要的任务,莱特没有交给别人,而是选择了她这个徒弟。
然而,即便明白这是莱特的信赖,罗尼心里的不适感依旧没有消散。她不愿意去设想莱特死亡,或者陷入濒临死亡的状态,更不希望莱特因为这些担忧而准备所谓的 “备胎”。这种准备,就像是在提前接受某种不好的结果,让她难以接受。
但她也清楚,自己是莱特的徒弟,从拜师的那天起,就注定要听从莱特的安排。最终,她还是没有办法违逆莱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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