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厨房,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沉甸甸地压在两人的肩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令人窒息的滞涩感。米粥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浓郁的、清新甘甜的米香弥漫在空气中,这本该是令人心安的暖意,此刻却像无声的嘲讽,更衬得这方寸之地里的死寂和尴尬,冰冷刺骨。
林彩霞背对着梅运来,僵硬地站在流理台前。那条米白色睡裙的丝质面料,在暖黄的灯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却无法掩盖她整个身体的紧绷。她微微低着头,视线死死地锁在砂锅边缘升腾起的、袅袅盘旋的白雾上,仿佛那是世间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乌黑的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却有几缕不安分的碎发垂落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颈侧。
而她的耳根,那片从颈侧蔓延上来的、如同火烧云般的绯红,在灯光下红得惊心动魄!那颜色是如此浓烈,如此滚烫,像两簇无声燃烧的火焰,将她极力想要维持的平静表象烧得千疮百孔!那红色甚至顺着她纤细优美的脖颈线条,一路蔓延到了微敞的领口下,在精致的锁骨边缘,留下令人心颤的痕迹。
她握着长柄木勺的手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紧,泛出死白。勺柄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着,带动着勺尖在浓稠的米粥里划出混乱而无意义的涟漪。她甚至不敢去搅动,生怕那细微的声响会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引来身后那道几乎要将她后背灼穿的目光。
梅运来站在厨房门口,一步之遥,却如同隔着天堑。
他赤着脚,冰凉光滑的地板从脚心传来刺骨的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头那团被反复点燃、又被巨大尴尬和茫然死死压制的火焰!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钉在林彩霞那绯红欲滴的耳根上!
那抹惊心动魄的红,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瞳孔深处!昨夜那清晰无比、带着委屈嗔怪的醉语,再次如同附骨之疽,带着千钧之力,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他混乱不堪的识海!
“傻子…”
“老子…”
“喜欢你…”
“都不晓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
每一次回响都带来一阵更深、更尖锐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喜欢老子?
老子不晓得?
所以老子是傻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委屈再次翻涌!可这一次,比这更强烈的,是林彩霞此刻那无声的、极致羞赧的姿态带给他的巨大冲击!
她不敢回头!
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她那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根,她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她那僵硬得如同石像的背影…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地、无声地印证着昨夜那句石破天惊的醉语,绝非空穴来风!绝非酒精作祟的胡言乱语!
她是真的…说了!而且…她记得!她全都记得!
这个认知,如同在梅运来被冰封的心湖里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陨石!瞬间炸开了滔天的巨浪!狂喜的泡沫疯狂翻涌,几乎要冲破他理智的堤坝!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自惭形秽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慌乱!
老子算个啥子?!凭啥子?!她…她可是林彩霞!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汹涌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撕扯、冲撞!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撑在门框上的手指,深深抠进了冰凉的木质纹理里,指甲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厨房里只剩下米粥翻滚的“咕嘟”声,和他自己那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无法控制的灼热喘息!
他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纤细背影。看着她极力想要维持平静、却在那片惊心动魄的绯红耳根下彻底败露的羞赧和无措。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僵硬的脖颈线条…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强烈保护欲、巨大心疼和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的、属于川东男人骨子里的莽劲和血性,如同沉寂的火山,在酒精残留的余烬和这句醉语引发的滔天巨浪中,轰然喷发!
去他妈的凭啥子!
去他妈的算个啥子!
她是老子婆娘!领了证的婆娘!
她喝醉了说喜欢老子!她还委屈老子不晓得!
她现在羞得耳朵根子都红透咯!像个受惊的兔子!
一股滚烫的、近乎蛮横的勇气,混合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冲垮了梅运来心中所有的犹豫、自卑和瞻前顾后!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灼热得如同熔岩,瞬间填满了他干涩刺痛的胸腔!
下一秒!
梅运来动了!
他不再是门口那个僵硬茫然、被巨大震撼钉在原地的石雕!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或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本能驱使的猛兽!赤着的脚掌猛地蹬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气势,一步就跨过了那道无形的天堑!
厨房的空间在他迅猛的动作下仿佛被压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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