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里的喧嚣和热浪仿佛还黏在衣服纤维里,带着一股混合了汗味、蔬菜泥土气和干货特有醇香的味道。
完成任务后的松弛感,让马大姐和许工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却也透着圆满完成任务的轻松。
“可算是忙活完了,”
马大姐捶了捶后腰,长舒一口气,看着后院已经空了大半的卡车,“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挤散架喽!不过看着东西这么受欢迎,心里头是真痛快!”
许工则已经拿出笔记本,趁着记忆还清晰,记录着刚才观察到的销售数据和顾客反馈,嘴里念叨着:“购买力集中在……对品质要求……价格敏感度……”
顾安东看着两位同伴,心里计算着时间。运输队卸完货,还需要一些时间休整、检查车辆,下午才返回县里。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件重要的事。
“马大姐,许工,”
他开口,语气带着商量,“离集合还有两三个钟头,我有点私事,想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马大姐正盘算着怀里这卷布头回去能做件啥衣裳,闻言摆摆手,爽快地说:
“去吧去吧!忙活好几天了,是该透透气!市里比咱县里热闹,去逛逛!记得准时回来就成!”
许工也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注意安全,小顾。”
顾安东道了谢,紧了紧棉袄的领口,迈步走出了供销社的后院,将那片喧嚣甩在身后。他没有像马大姐以为的那样去闲逛,而是目的明确地沿着记忆中的街道,快步走向位于市中心的新华书店。
市里的书店果然比县里气派不少,玻璃橱窗里陈列着新出版的领袖着作和宣传画。店里人不多,显得很安静,只有两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在书架前 quietly 翻阅。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清香。
顾安东没有在摆放着政治读物和文学小说的热门区域停留,他径直走到最里面一个相对冷清的柜台,那里摆放的多是农业技术、机械维修和一些基础文化课本。
柜台后坐着个戴着套袖、头发花白的老店员,正戴着老花镜修补一本破损的书脊。
顾安东走过去,放轻声音问道:“老师傅,麻烦问一下,有高中数理化的自学丛书吗?要全套的。”
老店员抬起头,从老花镜上方打量了他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这年头,除了学校老师和少数技术人员,很少有人来问这个。
“高中数理化?”
他确认了一下,见顾安东肯定地点头,便放下手里的工具,慢悠悠地站起身,“有倒是有,压在库房角落里,好久没人动过了,都是前几年的版本,你要吗?”
“要!版本没关系,内容扎实就行!”顾安东连忙说,心里有些激动。
老店员嘟囔了一句“现在的小年轻,还有心思看这个……”,转身掀开柜台挡板,走向后面幽暗的库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抱着厚厚一摞用牛皮纸简单包裹的书走出来,砰地一声放在柜台上,激起一阵灰尘。
“喏,就这些了,《代数》、《几何》、《物理》、《化学》,还有两本《三角》和《解析几何》,凑合算一套吧。”老店员拍了拍手上的灰,“放着也是落灰,你要诚心要,给个本钱就行。”
顾安东小心翼翼地解开有些发脆的牛皮纸,露出了里面书籍的真容。书的封面是简单的蓝色或绿色,标题字体方正,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边角有些卷曲,确实蒙着一层细细的灰尘,带着一股陈旧的库房气息。
但当他翻开《代数》的第一页,看到那些熟悉的公式和符号时,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这就是知识,是被暂时尘封,却永远不会过时的力量。
“我要了!谢谢老师傅!”
顾安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付了钱。价格比他预想的要便宜不少,这让他更加庆幸。
他把这沉甸甸的一摞书重新用牛皮纸仔细包好,又跟店员要了几根麻绳,横竖两道捆得结结实实,生怕路上散了。
抱着这摞分量不轻、却让他感觉无比踏实的书,他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快步赶回了供销社后院。
马大姐看见他抱着这么一大捆用牛皮纸包着、用绳子捆得方方正正的东西回来,好奇地问:
“安东,你买的啥好东西?这么大一包?”
顾安东笑了笑,没有明说,只含糊道:“给知青点的朋友们带了点学习资料。”
马大姐“哦”了一声,也没多想,只当是些农业技术或者政治学习材料。
许工倒是多看了一眼那捆书的形状和厚度,若有所思,但也没多问。
下午,运输队的卡车载着空了的货厢和顾安东他们三人,以及那捆特殊的“货物”,驶上了返回县城的公路。车轮滚滚,顾安东靠在车厢挡板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田野和光秃秃的树木,怀里紧紧抱着那捆书。
他知道,像今天这样需要他们亲自跟车押运的情况,以后大概率不会再有了。渠道打通,流程理顺,后续的工作将进入更常规的模式。
他仿佛已经看到韩瑜如获至宝地扑向这些书籍,看到周卫国沉稳地翻开物理课本,看到叶思安和林招娣小声讨论着化学方程式……
还有沈慧心,她一定会安静地坐在角落,就着煤油灯,一页一页仔细地阅读,那双沉静的眼睛里,会重新燃起对知识、对更广阔世界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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