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间,压缩饼干碎裂,声响干涩。
没有麦香,没有油脂芬芳,只有淀粉与合成物的寡淡。
白案面无表情地咀嚼,喉结滚动,将这团提供基础热量的东西咽下。
对一个厨师而言,在去往厨房的路上先垫垫肚子,理所当然。
“拓荒者”的引擎发出沉稳咆哮,巨轮碾过龟裂的柏油路,将废弃车辆与森然白骨甩向身后。
世界是一片死寂的灰色。
白案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驾驶台上无意识地轻点。
指尖的每一次叩击,都与引擎的某个细微震动达成共鸣。
他正在品尝这台机器。
他要用独属于自己的感知,去丈量这头钢铁巨兽的每一寸筋骨脉络。
引擎的燃烧效率,变速箱的咬合精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系数……
所有数据,在他超凡的感知中,都化作了最直观的“风味”。
粗糙,但可靠。
这是他对“拓荒者”的初步评价。
就在这时,引擎平稳的咆哮中,突兀地嵌入一道杂音。
那声音极轻,像是有人在用砂纸摩擦它的气管。
车速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缓缓下降。
白案踩着油门的脚未动,仪表盘上的时速指针,却在不受控制地向左偏转。
一百。
九十。
八十……
引擎的咆哮变得虚弱,从雄狮的怒吼,退化成病猫的喘息。
“拓荒者”最终挣扎着滑行百米,在一阵剧烈抖动后,彻底停在了荒芜公路的正中央。
四周重归死寂。
白案拔下车钥匙,切断了驾驶室的全部供电。
他没有下车,而是闭上了眼睛。
他的感知从钢铁躯壳中蔓延而出,品味着空气中多出的那点异样“调味”。
一股味道。
是焦糊橡胶。
是劣质汽油。
更有一种无形的,沉淀了无数岁月,名为“烦躁”与“暴怒”的情绪腐臭。
很淡,却无处不在。
它们正附着在“拓拓荒者”的底盘与引擎上,无声地啃噬、吮吸着这台机器奔涌的“活力”。
原来如此。
白案内心给出了诊断。
不是机械故障。
是这盘名为“末日公路”的隔夜菜里,滋生出了某种专吃“铁”的霉菌。
他推开车门,跳下高大的驾驶室。
脚下的柏油路面在正午阳光下,蒸腾起扭曲的,肉眼可见的热浪。
在那扭曲的热浪中,一些更加模糊、更加狂躁的轮廓,正在缓缓浮现。
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只是一团团由纯粹负面情绪聚合而成的人形阴影。
有的阴影手中,还拖拽着方向盘或后视镜的残影。
它们在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身上散发出的,是堵车三小时后,司机们砸着方向盘骂娘时最纯粹的怨念。
路怒之灵。
一个贴切的名字在他脑中闪过。
这些东西,是旧时代无数次交通拥堵、追尾碰撞、路怒冲突中,散逸在公路上的负面精神残渣。
终焉钟鸣,则为这些残渣提供了苏醒的能量,将它们从无形的怨念,催化成了有形的灾厄。
它们没有智慧,只有本能。
追逐速度,吞噬动能,让一切在公路上奔驰的东西,都回归它们最熟悉的“拥堵”状态。
白案的“拓荒者”,是这条死寂公路上唯一的活物,自然成了它们蜂拥而至的自助餐。
他绕到车头,掀开沉重的引擎盖。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看见,那些半透明的怨念阴影,正密密麻麻地趴在滚烫的引擎缸体上。
它们的虚幻口器,正试图钻入那些复杂的管线,吸食里面流淌的“生命之血”——燃油与机油。
正是这些东西,造成了引擎的“消化不良”。
白案伸手,抽出了引擎旁的机油尺。
一滴粘稠的,呈现出琥珀色的机油,挂在标尺末端。
他将机油尺凑到鼻尖,轻嗅。
一股属于工业产品的,厚重而沉闷的味道。
在他的食谱里,这种东西,连最基础的底料都算不上。
但现在,一个厨师,要用厨房里仅有的材料,去做一道菜。
他瞥了一眼那些依旧在引擎上疯狂蠕动的怨念阴影。
这些食材,本身就是由“热”与“怒”构成。
要处理它们,物理攻击效果甚微。
它们是概念的沉淀物,需要用同样偏向概念的手法去“烹调”。
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更强烈的“热”与更纯粹的“怒”,将它们彻底引爆,然后“提纯”。
白案将机油尺插回原位。
他转身回到驾驶室,重新插入钥匙,点火。
引擎发出一阵痛苦的、被堵塞的呻吟,仿佛一个哮喘病人,但终究顽强地运转起来。
白案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放在了档位杆。
他的脚,精准地悬停在油门与离合器的上方。
下一秒,他的动作开始了。
踩离合!
挂一档!
油门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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