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不见了。
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从陆屿喑的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刚刚结束最后一场术后诊断、确认身体已无大碍的些许轻松。
他推开家门,习惯性地呼唤那个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有空荡房间里的回音,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客厅、厨房、卧室……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陆屿喑的心跳开始失控地加速。他强迫自己冷静,试图找出合理的解释。也许……也许是陈驰野带她出去了?那家伙虽然讨厌,但对时苒的在意做不得假,或许是他看她这几天一直闷在家里,好心带她出去散心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脆弱的浮木,陆屿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抓住它。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陈驰野的电话,心里还带着一丝自我安慰的期盼。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陈驰野略带不耐的声音:“干嘛?老子在开会!”
“时苒呢?”陆屿喑没理会他的语气,急切地问,“是不是你带她出去了?”
“时苒?”陈驰野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提高了八度,“她不是在家吗?我他妈什么时候带她出去了?!”
“轰——”
陆屿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陈驰野没有带走她!那她去哪了?!一个几乎从不主动出门、甚至对出门抱有畏惧的社恐(他不了解现在的时苒),会自己跑去哪里?
他不敢细想。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危险——沈彦、洛伦佐……任何一个名字都足以让他血液倒流。
“她不见了!”陆屿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回来家里没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陈驰野暴躁的怒吼:“操!你说什么?!” 接着是椅子被猛地推开、文件散落一地的声音。“你他妈怎么看的人?!我马上回来!”
电话被猛地挂断。
陆屿喑握着手机,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时间去计较陈驰野的指责,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他再次仔细检查房间,试图找到任何线索。门口没有挣扎的痕迹,时苒常穿的拖鞋整齐地放在鞋柜旁,她的手机……不在!她带走了手机!
一丝微弱的希望升起,他立刻尝试拨打时苒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像最终判决,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就在这时,陈驰野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脸色铁青,呼吸急促,显然是飙车赶回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他一把揪住陆屿喑的衣领,瑞凤眼里布满血丝,像是要吃人。
陆屿喑猛地挥开他的手,脸色同样难看:“我还想问你!我回来她就不在!手机也关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和焦灼。此刻,所有的敌对和龃龉都被暂时抛到一边,找到时苒成了唯一的目标。
“查!”陈驰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两人立刻动用各自能调动的一切资源。陆屿喑联系了他在M国能够信任的人脉,开始排查公寓周围的监控。陈驰野则直接动用了陈家的阴影力量,搜寻任何可疑的动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陈驰野安插的眼线传回了消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车辆在附近出现过,经过模糊的影像比对和路线追踪,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了一个让他们心脏骤停的名字:
洛伦佐·陈。
“洛、伦、佐!”陈驰野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额角青筋暴起,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在洛伦佐手里……时苒会落得什么下场?
陈驰野甚至不敢去细想。他比陆屿喑更清楚自己那个小叔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情感缺失,行事毫无底线,对时苒有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占有欲!时苒落在他手里,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过去的那些强制、囚禁、以及时苒每每提及洛伦佐时那无法掩饰的惊惧……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几乎要将他逼疯。
暴怒、恐惧、还有一种蚀骨的后怕,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他猛地掏出手机,不再依靠那些效率不够快的下属,直接拨通了陈家主宅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甚至顾不上礼节,对着那头负责情报的家族心腹低吼道:“是我!把洛伦佐在M国,尤其是这附近所有可能的住址,立刻、全部给我发过来!现在!马上!”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焦急而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挂断电话,陈驰野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他低下头,双手插入亚麻色的发丝中,用力揪扯着。
沮丧和后悔,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不该……不该放时苒一个人在家的!
明明知道洛伦佐那个疯子可能贼心不死,明明知道时苒身边危机四伏,他却因为家族那些破事,因为那可笑的、想要证明自己“成熟稳重”了的念头,把她独自留在了这里!
如果……如果他今天没有去公司,如果他一直陪着她……
这个假设带来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想杀了洛伦佐!那个一次又一次伤害时苒的疯子!
可他更想杀了自己!这个没能保护好她的、愚蠢又自大的混蛋!
陆屿喑站在一旁,看着陈驰野这副濒临崩溃的样子,心中的恐慌和愤怒同样达到了顶点。他知道洛伦佐的可怕,正是因为洛伦佐,他才差点命丧黄泉,才失去了记忆,才错过了保护时苒的关键时期。
两个男人,一个靠着墙颓然坐下,一个僵立在客厅中央,都被同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怒火笼罩着。
空气凝滞,只剩下沉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悬在头顶、名为“洛伦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带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威胁感。
他们必须找到她。
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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