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衡——
沈璃想起了苏清如卷轴上关于平衡的论述。
重水所具备的归性可纳万气，亦算是一种形式的“取”和“容”。
天地盗取万物以成其久，万物盗取天地以成其形，人盗取万物以成其生……
这“盗”并非贬义，而是宇宙间灵气流转不息的根本法则。关键在于“宜”，在于“安”，在于动态的平衡。
就像她以重水之息尝试引导蚀灵幽瘴，并非要彻底消灭那死寂之力，而是寻求将其转化、纳入一个新的平衡之中。
心念及此，沈璃福至心灵。
她并未试图去捕捉某颗特定的星辰，也未强行推演星图变化，而是放松心神，让自己的意识沉入这片浩瀚星空，去感受那无处不在的“盗”与“宜”的韵律。
在她的内视中，经脉之中灵气有序运行，她右腿髓珠中的重水印记和还有自身的灵气，似乎与这片星空的某种深层律动产生了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宏大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知盗知宜，星枢可入。第一关，过。”
话音落下，沈璃眼前的星空景象如潮水般退去。
而在退潮之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宽阔的廊道入口。
廊道两旁星辉凝聚成壁，其上浮现出更加复杂玄奥的星图与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
显然，这里是第二关的入口。
这两边的力量太不凡，难道……这关要打架？
沈璃轻轻吐出一口气，并未立刻踏入。
她回身望去，身后是迷蒙的星光，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这星枢殿的考验，果然只能独自前行。
她调整了一下气息，目光坚定地望向那深邃的星光廊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不怕！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过了第一关的原因，这里的气息让她感觉到有些亲切。
沈璃抬脚迈入。
第二关，又会是什么呢？
……
沈璃甫一踏入，周遭景象瞬间变幻。
她所在的空间不再是星空，而是置身于一片生机盎然的山林之中。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光点，鸟语花香，溪水潺潺，一派祥和宁静。
沈璃却暗中提起了警惕，这片祥和之下，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那宏大淡漠的声音适时响起，回荡在她识海：
“第二关，察机辨势。”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于目。”
又是《阴符经》！
沈璃心神一凛。
这段经文意指摒弃干扰，专注一处，方能发挥十倍、万倍之力。
心念可因外物而生，也可因外物而死，关键在于眼睛。
察机辨势……机在于目……
沈璃的目光扫过这片看似无害的山林。
她并未被表面的宁静迷惑，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肃杀，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妙感觉，都在提醒她此地绝对暗藏玄机。
她尝试将神识探出，却发现神识在这第二关，竟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延伸。
果然，这一关考验的是纯粹的观察与洞察力。
就……靠眼睛?
沈璃放缓呼吸，将周身灵力凝聚于双目，一呼一吸间，五感提升到极致。
她仔细观察着风吹过草叶的弧度，聆听着溪水流淌的细微差异，甚至分辨着空气中花粉飘散的轨迹。
起初，一切似乎毫无破绽。
但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协调之处——
左侧三丈外的那簇野花，随风摇摆的节奏，与旁边同种类的花略有不同，仿佛是僵硬了几分？右前方溪流中，一块看似普通的鹅卵石在水流冲刷下，其上的苔藓纹丝不动，如同画上去的一般。
“绝利一源，用师十倍……”
沈璃心念电转。她明白了，这片山林中隐藏着许多伪物，它们与真实环境几乎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而这些伪物，恐怕就是此关的杀机所在！
她的“师”，她的力量，必须用在识破这些伪物上，方能破局。
若被迷惑，心生于物，便会死于物！
就在她锁定那簇不协调的野花时，异变陡生！
那簇野花猛地爆开，化作数十道凌厉的翠绿光芒，如同毒蛇吐信，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向她激射而来！
这些翠芒速度快得惊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几乎同时，溪流中那块鹅卵石也骤然裂开，一道浑浊的水箭夹杂着腥臭之气，直取她下盘！
攻击来得突兀而狠辣，封死了她大部分闪避空间。
沈璃瞳孔微缩，却没有慌乱。
毕竟她可是走过三仙山的人！
早在发现异常的瞬间，她体内灵力已然运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上下夹击，她并未选择硬撼，也未试图完全躲闪——那翠绿光芒覆盖范围太广，水箭速度太快，要想完全躲开绝非易事！
至少，现在的沈璃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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