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恐惧占了上风，就会丧失判断局势的能力。
TUNG抚着胸口，不断平复自己恐慌的情绪，面上尽量保证镇定自若的样子，一双黑眸直视大祭司的眼睛。
老者缓缓开口，干涸的薄唇张合着，“你认为你和其他维度的人有何不同？”
TUNG微微一愣，自己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论是第四平行宇宙还是N4星球，都在一定度量衡中，处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位置。
而自己，也处于人生的平淡期。她的生活并非处于低谷，只是平淡得有些无趣。
但目前来看，自己频繁穿梭于各维度之间，显然与旁的同位体有明显区别。
可她的优势在哪儿呢？是和冰川时代的清桐一样，来自相对高维的宇宙吗？
但按照这个推理，不应该是最高维度的清桐，多次穿梭于各个小世界，拯救同胞于水火之中吗？
这个英雌，怎么就轮到她来做了？
TUNG不明白，也想不通自己存在的意义。
大祭司抬了下眉毛，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是因为我本身吗？”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该问你自己的内心。”
TUNG有些困窘，自己并不喜欢哲学三连问，更没思考过“我是谁”这个问题。
“我暂时不知道……或许有维度较高的因素在吧。”
大祭司若有所思地缓慢点头，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
“敢问祭司阁下，您见了至少三位清桐，觉得我有何不同？”
老者缓缓直起身子，假咳清了清嗓，抿唇小声说道，“你的眼睛很纯净，气质也是。”
“啊？”
TUNG完全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评价，毕竟自己一直处于迷茫状态，日常生活也是得过且过。
“你看我的眼睛，和我对视，能看见什么？”
TUNG往侧前方移了一小步，盘腿坐在老者对面，与她在日光下对视。
“看见了一双介于浑浊与清明之间的墨绿色眼眸，唉，真奇怪，我一直以为您的眼睛是灰色的。”
“这不是重点，不论我是什么眸色，非异瞳就不可能成为巫女。这里每个人都这样，包括小时候的巫玥。”
“啊？我没见过巫女，她长什么样子？”
“没有她母亲长得出众，也没有她受子民爱戴。她原本是一双金眸，为了当巫女，我们强行将她的右眼改造了，变成了接近灰色的浅金。”
“这不会影响视力吗？”
“当然会，所以她相当于独眼。”
“这也太……”
大祭司原本紧绷的面部肌肉松弛了些，TUNG注意到她眼角的细纹变淡了。
“我们已经为了她修改法律了，原本必须要绿瞳，因为代表了萨摩兽和祭司家族。”
“奥，你们改成异瞳就可以了？”
“当然不是，至少还得金瞳吧，代表β星数量最多的沙兽，而金瞳原本在人类就极其少见，这样也能巩固地位。”
TUNG蹙眉想了想，“那难道以前的巫女没有在瞳色方面翻车过吗？”
“有，非异瞳的巫女不能长期抛头露面，只能躲在大祭司身后。而她们会更早进行婚配与选种，尽早生出异瞳的女孩。”
“噢，那没翻车的，是不是就可以统治摩多一辈子了？”
“原则上是这样，但巫女还是逃走了，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大祭司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TUNG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她，便恢复了沉默。
“巫婳她原本是近两百年来，和初代巫女最相似的人，她们都有着鲜明的黄绿异瞳，看起来那样明媚、鲜艳，就像巫族畅想的未来一样。
但我还是想让她尽早诞下继承人，并承诺会在少主出生后，将行政权全权交还给她。
所以我们开启了全球范围的基因筛查，并在巫女25岁时，为她挑选出一位夫侍。
但那个男人骗了我们，他祖上根本没有绿瞳基因，连他的体检报告单也是造假得来的。
巫女第一胎是个死胎，是个眸色呈淡金色的男婴。我们当时并没有气馁，毕竟本来男孩就不可能继承巫女的衣钵。
所以我劝说巫婳继续尝试，同时可采取试管婴儿体外培养的手段，她便不用遭受鬼门关之苦。
她同意了，但取卵也很让她痛苦。在她尝试三四次后，依然只有小玥顺利活到了满月，而且她并不是异瞳。
我很生气，直接将那个男人烧死了。没想到巫婳会因此记恨上我，她说她的一切，都像是我恩赐给她的，她不被允许自由恋爱，不被允许自愿生育。
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巫族的一个工具罢了。她觉得我给她的那点行政权，根本毫无实权，撼动不了半分祭司的地位。
这里的所有人，都只盼着她当一个花瓶，一个可以生下异瞳女孩的花瓶。
她只是一个生育机器，根本不是这里的王。
所以她在巫玥通过继承人测试，并修改法律让她享有完整的继承权后，选择了逃离。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大祭司说完沉重的往事后，周遭气场一直低迷，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静止了。
TUNG试探地开口，音线较平日放低了些，“那现任巫女是去找妈妈了吗？”
“差不多，我们其实知道她的位置，但巫婳我一直没能找到她。哪怕只是一秒的坐标，都未能寻到。”
“奥。”
“很多人都说她已经遭遇不幸了，可我不觉得。她是我带大的，我很了解她，她不会轻生，更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所以她的逃离很成功，没人可以找到她。”
TUNG默默点头，脑海里构想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驾驶飞船光速逃离的画面。
大祭司像是很久没和人交流了，今日说完便格外感慨。这约是她数十年来最敞露心扉的一次。
“对了，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何会与我说这些吗？我看起来很值得信任吗？”
TUNG后知后觉老者的反常，这等巫族秘辛，原是族人都不甚清楚的，怎会直接与她谈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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