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营寨里的破布帐篷，张角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帐篷外时不时传来流民的呼噜声、孩子的哭喊声，还有远处守夜人打哈欠的声音，这些动静像无数根小针，扎得他根本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干草硌得后背生疼，脑子里全是白天看到的景象——几万人挤在临时搭的营寨里，有的抢着喝锅里的稀粥，有的为了一块发霉的饼吵得面红耳赤，还有个老头因为没抢到粮食，坐在地上哭着喊“活不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不等官府来打，咱们自己就先乱了。”张角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从干草上坐起来。他本来只想卖符水赚点钱，盖个不漏雨的房子，结果莫名其妙成了几万人的首领，每天要管大家的吃喝拉撒，还要担心官府会不会派大军来镇压。现在队伍越来越大，粮食越来越少，他心里的慌劲儿也越来越足，连做梦都梦见自己被官府抓去砍头。
“不行，得找张宝和张梁商量商量。”张角披上那件缝了红布补丁的道袍，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营寨里一片漆黑，只有几处篝火还在燃烧，映得周围的破布帐篷忽明忽暗。他踩着地上的干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张宝和张梁的帐篷走去，一路上还差点被一个流民伸出来的腿绊倒。
张宝和张梁的帐篷里还亮着光，两人正坐在篝火旁啃红薯。张宝看到张角进来，赶紧递过去一块红薯：“哥，你怎么还没睡？这红薯是今天从官府粮仓抢的，还挺甜，你尝尝。”
张角接过红薯，却没心思吃，把它放在一边，皱着眉说：“我睡不着，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张梁啃了一口红薯，含糊地问：“哥，啥、啥事啊？是不是又要去抢粮仓了？我、我今天胳膊还酸着呢。”
“抢粮仓不是长久之计。”张角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咱们现在队伍太大了，几万人的吃喝根本管不过来，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出乱子。我想……咱们不如解散队伍，回老家继续卖符水，虽然赚得少，但至少安稳，不用天天担惊受怕。”
张宝手里的红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看着张角：“哥，你说啥？解散队伍？咱们现在可是黄巾军的首领，这么多人跟着咱们，要是解散了，大家怎么办？再说了，官府肯定不会放过咱们，回老家也不安全啊！”
张梁也赶紧点头：“是、是啊，哥，咱们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要是解散队伍，那些流民说不定会被官府抓去杀头，咱们也会被当成‘反贼’，走到哪都会被追杀。”
“可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张角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每天要管这么多人的吃喝，还要担心官府来打，我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咱们本来就是卖符水的，不是当首领的料，再这么硬撑下去，迟早会出事。”
就在这时，帐篷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穿着破布衣服的信徒端着一碗水走进来，笑着说：“张大师，张二当家，张三当家，我看你们帐篷还亮着，就给你们端碗水来。刚才我在门口好像听见你们说‘计划’，是不是要制定新计划了？”
张角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没、没什么计划，就是随便聊聊。” 可那信徒根本不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张大师，您就别瞒我们了！咱们黄巾军现在这么壮大，肯定要制定新计划，是不是要去打官府的大营？还是要去抢更多的粮仓？”
张宝赶紧打圆场：“你别瞎猜，我们就是聊聊明天怎么分粮食。快把水放下，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那信徒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多问，放下水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张角一眼，眼神里满是期待。
等信徒走后，张角赶紧站起来，着急地说：“坏了！他肯定误会了，说不定会把咱们说的‘解散队伍’传成别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帐篷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喊：“张大师要制定新计划了！大家快起来听消息！”
张角、张宝和张梁赶紧跑出帐篷，只见营寨里的流民都从帐篷里出来了，有的穿着衣服，有的光着膀子，手里还拿着锄头、镰刀，围在他们的帐篷周围，兴奋地议论着。
“张大师，您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打洛阳啊？”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大声喊，“我早就听说洛阳有很多粮食，还有很多贪官，咱们去把洛阳打下来，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对！打洛阳！”人群立刻沸腾起来，有人喊“打洛阳，杀贪官”，有人喊“张大师英明”，还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激动地说：“张大师，我虽然老了，但还能给你们做饭，你们一定要带我们去打洛阳，让皇帝也知道咱们百姓的厉害！”
张角看着眼前激动的人群，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他想解释“不是要打洛阳，是要解散队伍”，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就算解释，也没人会信，反而会让大家失望，甚至可能引起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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